【柳岸·走过】明日落红应满径_1

《天仙子》——张先　　 水调数声持酒听，午醉醒来愁未醒。送春春去几时回？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　　 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遮密灯，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　　 　　 凭了一种印象，总觉得先有“碧云天，黄叶地”的苍凉，而后才能生出“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的感伤。自从秋天的*一片落叶摇曳了身姿，空气就变得萧索，诗人词客的笔下也会生出无限得悲凉。他们的一支素笔，倾诉着“人比黄花瘦”的心事，一尺素笺，承载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离愁。不管是闲愁还是深恨，秋天这个季节似乎总能勾起一种莫名的情愫，似乎，它就是所有愁恨的代名词。可是当我看到这首《天仙子》的时候，所有的印象就开始变得虚渺。这分明是一阕写在春天的词，却为何也会有如此多的感伤？　　 我是在一个曼妙的夜晚看到这首《天仙子》，心中便产生了无尽的柔软。凭着对宋词的喜爱，透过一种词境，循着一缕清风，穿过元明清的依依古道，寻觅当年那个填词之人。我能够想象到，此时的词人，必是把一双浓眉锁成深秋的明月。若是能把妖娆的春光过成愁楚满怀的秋色，词人的心中自是有无限的惆怅。关于所有的传说，你我仅仅是一个看客而已，被带进这样的戏景里只是因了某种喜爱。其实读宋词就像是观看一出戏剧，剧中主角的喜怒哀乐，剧外看客又岂能完全洞悉。我不能完全感知词人填词时的心绪，却总能把词句中的情愫融进心里，我想这对于词人，便已是一种极大的慰藉了。　　 有什么样的心境，就有什么样的词境，这些本与季节没有过多的牵连。词人说：“手持着一杯浊酒静听《水调》悠远的旋律，只想借着杯中之物排遣胸中的忧愁，饮醉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天已过午，醉意虽消，愁意难减。所有和青春有关的时光都已经逝去，不知几时还能再回来？人生走到了黄昏，倍感年华易逝，我只能循着记忆的轨迹找寻昔日美好的时光。夜晚水禽成双，并眠在池边沙岸上，这轮明月总是能冲破云层的阻隔，花枝也在晚风中作舞，影子在月光映照下婆娑摇曳。我拉起层层的帘幕遮住摇摆的灯焰，却掩不断风音声声，此时人们应当刚刚睡去，明天园中小路上应该满是片片落花吧。”这样一段读白，竟让我做过无数次的遐想，就在烟雨江南，春深时暮，月下花影弄轻舞，微风拂过，满径的落红香了一园的春光，红得娇艳，美得让人神伤。这样的意境一度让我沉醉，就连惆怅也是美丽的。　　 其实如果没有心事，持酒听曲的晚境就会有数不尽的风流。诗人花前月下，赏歌赋诗，把所有的心绪沉浸在杯盏中，如此心境，才会看到大好春光。特别是在绿水盈盈的江南，感受微雨细细，东风袅娜，看芮芮浅草弄远绿，渺渺烟柳竞浮花，把生活过得不悲不喜，如同一汪清水般平静，也不失为一种快意的人生。都说在若梦的浮生中，心性决定着心情，对此我深信不疑。有些人，能在浑浊的空气中过得荣辱不惊，有些人却在清朗的乾坤下，满心愁楚，张先俨然是这样一个人。其实也说不上娇柔，多情的人本就生着一个多情的心。　　 他叫张先，字子野，浙江湖州人，北宋词人，词与柳永齐名，擅长小令，也作慢词。后来因为“云破月来花弄影”，“娇柔懒起，帘幕卷花影”，“柔柳摇摇，堕轻絮无影”三绝句被后世人戏称“张三影”。他的词含蓄工巧，情韵浓郁。初读这首《天仙子》的时候，总会把他想成一个失意孤独的老人，一个人，一壶酒，听着《水调》睡去，伴着愁楚醒来，在古老的庭院里闲散时光。面对流逝的光阴，他有点无助，也有些彷徨。后来读起苏词，里面有几首是赠给张老先生的，读罢这句“诗人老去莺莺在，公子归来燕燕忙”时似乎有了一丝明了。此句读来像是一个顽劣孩童的戏语，却真的是一个人一生的写照。　　 历史上说，张先写的词，题材大多是男欢女爱，相思离别。如此说来，他的词与柳永齐名真地是有凭有据。他们两个人，真地可以说是烟雨巷中的词客，词客中的情种，词风相似就可以得到诠释了。张先是一个风流才子，自古才子配佳人，他的身边又怎会缺少红颜佳丽？只是我不能确定，他对每一个女子是否付出了真情。不管怎样，多情人自有他们的可喜之处，自然也会有可悲之处。据说张先在八十岁的时候娶了一个十八岁的女子为妾，苏轼得知此事后，又为他赋诗一首：“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到此，我就真地不能确定，张先究竟是多情还是无情。　　 不曾想，精绝千古的名句“一树梨花压海棠”竟是出于此处，真是无名地多出一层脂粉的庸俗味。如此的话，我有些许怀疑，张先忧愁的究竟是年华的不再，还是他风流韵事的消逝，或许只是其中之一，又或许两者兼而有之。其实我更愿意把他理解为一个文人，骨子里有着与生俱来的柔情和感伤，有着和林黛玉一般葬花垂泪的情怀，这样才可以对得起这首绝妙的词作。不管他的感伤是无名还是有意，至少在这首《天仙子》中是情深意切的。他太喜欢笙歌饮宴，只是美好难以长久，短暂的狂欢过后，迎来的却是蚀骨的寂寞，对于此，他深有感受。所以他在黄昏暮年，谢绝任何宴会，独自蜗居在江南庭院中细数回忆。我们应当理解一个老人的心思，迟暮的年纪自会有悲凉的心绪，毕竟他写这首词的时候已经是五十二岁的年纪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五十二岁在当时的年月中已经算是较大的年纪，苏轼写“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时候也仅仅是四十岁左右。　　 很多人喜欢“云破月来花弄影”这句，或许是喜欢朦胧的月夜，又或许只是因为他“张三影”的名号。而我独不如此，我总觉得“明日落红应满径”才是很美好的意境。如果说春光是一场笙歌，那满径的落红就是难得的艳舞，有了落红，春天才可以叫春天，那些被晨初的雨露装扮得娇娇欲滴的花骨，暗香萦乱了小圆深幽的小径，花香葬花骨就是春天很美丽的神伤。我就是这样理解春天的，请原谅我的肤浅。可是所有的这些，在一个柔情的诗人看来，就是丝丝闲愁，段段感伤。张先心目中的落红，就是“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　　 春深似海，愁深甚于海。蒋捷说“一片春愁待酒浇”，此时的张先又说“午醉醒来愁未醒”古人在把酒赋诗的时候，总也不会忘记把一片春愁倒进酒杯，痛饮的不是甘洌的酒，却是年华的伤。然而很使人神伤的莫过于酒易醒，愁难去，借酒消愁好似浇油灭火，酒醒后的悲伤更甚从前。也许张先只是想借着杯中之物祭奠老去的春天，就像在古道长亭处送别的情人，娇羞地问一句“几时回？”送别让一切变得顺理成章，他可以肆意地“临晚镜，伤流景”感伤包裹在年华里的风流韵事。已近迟暮的他看到“沙上并禽池上暝”的时候，心中产生了几丝波动，他也许也在期望着有一个相爱的女子，陪他共赏“云破月，花弄影”的晚景。可是既然是期望，一切就都是虚妄的，他只能“重重帘幕遮密灯”，试着让一颗波澜起伏的心归于平静。我相信，此时的张先定有这样辗转起伏的心绪。　　 其实我的理解是，张先口中的愁，真的只是一片闲愁而不是深恨，只适合在春天吟咏。自古就有“伤春悲秋”一说，张先的情怀放在此处却是很适合不过的了。以前听过这样一句话：“侠之小者，济人困厄；侠之大者，为国为名。”，但在此处，似乎又可以说：“愁之浅者，为己为情；愁之深者，为人为国。”不然辛弃疾总是说“却道天凉好个秋”，而不是“送春春去几时回”。张先在此时怅叹的只是年华已逝，风流不再的感伤，并不是山河破碎风飘絮的深恨，所以他选择在春天写下这首《天仙子》。当然，也有很多忧国忧民的诗人词客在这个季节吟咏情怀，那是他们真的经历了国破家亡的痛楚，心若在秋，季季皆秋，这本是无可厚非的。张三影太有一颗春心了，我在他的词作中很难看到过多家国深恨的辞藻。　　 他的寂寞，在己，并不在国，那是春日闲愁难消，浊酒难尽余欢的惆怅。只是我不能理解的是，他在八十岁高龄的时候，身边依然有十八岁妙龄的小妾相陪，生活本应是一片春意盎然，还有啥寂寞悲愁可言？也许是他太在意笙歌艳舞的生活，这种在意已非淡泊宁静的看客所能理解，至少我就是这样的看客之一。也许是他真的孤独了，离开美人环绕的宴会场所，蜗居在清净安宁的江南小院中，自然会生出些许不适和怀念。又也许他只是向往，向往着能够再次诗书风流，提笔话桑麻。　　 其实，人生本来就是这样。时光给我们一份沉淀，又会老去我们的容颜，余留下斑斑驳驳的记忆碎片。若能将捡拾的碎片拼凑出一段美好的岁月，人生就真的不虚此行了。该走的自然要走，该留的也必定会留下，既然知道春去有日，春来也有时，多余的感伤似乎就会变得虚妄飘渺。既然知道时光就像一江春水，已经流逝的终归不会再回，又何必执着曾经虚渺的影子，不如怜取眼前人，把当下的生活过的波澜不惊。如此的话，生活中的感伤，也会是一种惆怅的感动，有滋有味本就是生活的真谛。　　 如果说，还有一些人面桃花相映红的相逢，又或者是执手泪眼无语凝噎的离别无法忘却的话，那就让这些感伤的记忆封存成一坛陈年的老酒，等到行将就木的时候再接封起坛，生活不就有无数的感动吗？其实，张三影应当感到欣喜，他有一个春意安然的人生。他也应当有点愧意，多少人终其一生在寻找生活，却也只是寻寻觅觅，潦倒一生，他又怎能在如意的人生中怅叹不必要的感伤。　　 如此曼妙的夜晚，如此皎洁的清辉，读着张先这首《天仙子》，慢酌他酿造的一壶愁酒，心中的柔软不禁自起。在这个夏日里的夜晚，遥想一场云破月，花弄影的心事，便拥有了整个春天。心中顿时产生一个愿望，来年的春天，我定要邂逅一场花事，那时候肯定是，落红满径。 吉林到哪里治疗癫痫病好武汉疗癫痫病医院哪家强癫痫病怎么治疗呢哈尔滨的哪家癫痫病医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