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警】曾经的秋野黄昏（散文）

秋日，每每在小城看到背着沉重书包放学晚归的孩子们，我就会把小时候秋日黄昏的图景和现在城里的孩子拥有的黄昏相比较。现在的孩子回家完成了一大堆作业后，便可看电视、玩电脑和各种玩具，他们是在钢筋水泥筑成的环境和现代气息中成长的一代人。而我们这样的年纪却在艰苦的环境中过早地品尝到了人生的艰辛，但也在自然的怀抱中领略了无限的风景，使人生中长久地沉淀着温暖的记忆。

孩提时代，秋野的黄昏格外的清朗明静，充满趣味。我们农村的孩子放学回家，在黄昏的夕阳余晖中或是帮助父母做些喂猪喂鸡的家务，或是同弟妹打着趔趄从小塘中抬水浇菜，或是提起篮子到地头割些猪菜回家……在秋天落日的余光中心情爽朗地做些劳动。有时牵着牛或是骑在牛背上让水牛在田埂、山坡上悠然地啃啮着青草，给乡村的旷野增添了素淡的一笔。那朴素的情景其实没有文字里惯常描绘的牧童横笛的优雅闲适，农村的孩子生活清苦封闭，更缺少文化的浸染，在没有铅华的土地上演绎不出多彩的生活，但夕阳的余晖黄澄澄地照在脸上，能勾起我们心中深蕴的遐想，使思绪越过秋野追逐那斑驳陆离的人生梦想。

稍大一些的时候，周末，我们都得上山辛劳地飞刀砍柴。日头将落时，我们都有了不少的收获。徐徐的凉风吹在身上，拂去了一天的劳累，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这时才有时间顾及那些躲藏在灌木丛中的诱人的野果子。在深幽的青山中藏着的熟透的野苹果、饭米子、毛栗子等野果会易如反掌地被我们采摘到，于是大口朵颐的饱食一顿，尔后，将荷包装得鼓鼓囊囊的，才披着夕阳挑着一担沉甸甸的柴火，走向家中。迎着桔黄色的夕阳，肩头上虽然沉重，心情却很爽快。走在原野上，望着天空，觉得那天与人的距离分外的近，近得似乎一伸手就能够着瓦蓝瓦蓝的天和天空中的云彩，特别是那给人以亢奋激情的火烧云，凝神久视，就会浮想联翩，心神飞翔。当它们渐渐染黄、暗淡、消失在眼前后，思想的翅膀也随着彩云一样消失，倏忽而来的是茫茫夜色的寂静填满了心空。

记得孩提时代，有一段岁月盼望秋日黄昏到来的心情十分的强烈。那是农村提倡点灯灭蛾的年代。秋日青青一片的稻田里，禾苗长到浓绿得化不开的时候，虫子就见势飞来祸害。那时的农药用量不多，不知是谁首创了点灯灭蛾的办法，很快在农村推广开来。这本是大人们的事，但很上心的却是我们孩子。夕阳西下，天空很快拉上黑色的帷幕，孩子们自告奋勇地提着马灯同大们一道走向绿色的田野，将一盏盏马灯放在早已架设好的高出禾苗尺许的盛满半盆水的盆子之中。在水上滴上几滴煤油，让它化开，我们就在一旁等着看虫蛾飞来，自取灭亡。虫蛾看见灯光，翩翩而至，绕着红光欢心地飞舞着，但只几个旋转，一不小心就落进入水中，翅膀被油粘住，很快折翅殒命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只见每个盆子都飘浮一层死去的蛾子，白拂拂的一片看得身上起鸡皮疙瘩。点灯诱蛾的劳动确是在我们心中刻下了深深的记忆。几十亩成百亩的青翠禾田连在一起，晚上点上无数盏灯，就像绿色天幕上闪现的明星，慰为壮观，静美如画，在那个缺少美丽画册的年代，这就是自然奉献给我们富有动感的很美的一帧画，看得我们久久的不愿离去。

秋天的黄昏是宁静的，正如秋叶之恬静，静主宰了一些。没有了春天的欢快，夏天的热烈。但有一种灵性的动物—大雁，却能打破秋野黄昏的沉寂，给我们带来生机和希望。大雁往往在黄昏时从天空飞过，排着人字形，“咿哑，咿哑”地翩翩朝鄱阳湖腹地飞去，尽管飞得很高，看不清它们的面目，但秋雁能牵动我们的思绪飞往高处，引得我们在地面随着雁行飞行的方向跟上很长的一段距。雁阵消失了，我们的心也跟着寂静下来，原野上的一些也似乎变得异样沉寂，风也停了，万籁俱寂，秋野黄昏的肃静像一股凉水漫过我们的心间。

秋日里的夕烟也是一幅素淡静好的美景。平时，夕阳中的炊烟也是袅娜的，能缭绕出乡村的宁静和恬淡，能飘忽出浓浓的家的味道。然而，秋天夕阳西下后的乡村炊烟却更多了一份韵味，它像静村吐出的淡淡青丝，交织出村庄的静寂与祥和，又像神仙随手洒下的几缕烟云，飘荡出秋日中的温甜与仙逸。在外疯耍的孩子只要看到村庄的炊烟升起，似闻到了饭菜的香醇味，饥肠就条件反射似地咕噜起来，在炊烟的召唤下便鸟雀归巢似地向家中跑去。

走进小村，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煤油灯，昏暗的光从门缝里透射出来，从道林纸糊的窗子印照出来，尽管是朦胧的暗暝，但它却能照亮我们的心灵，温暖我们的人生，让人感悟到黑暗袭来时，光明才是很温馨，很令人向往的。

有时想，如果能穿过时光隧道多好呵！回到孩提时代，走进秋野的黄昏，欣赏那落霞尽染层林的壮美，聆听那秋叶回忆韶华的低语，心中任有多少浮躁也会被这人间美景拂扫殆尽。我总固执地认为，人生如果没有细心领略过秋天黄昏的景色，没有用心接受过秋日落霞的洗礼，梦境就不会现出甜美的画面。可谁能告诉我，再去哪里寻找一片能放飞心情的秋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