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晨曦中出门上班,仅管天未大亮,但在路灯的照耀下我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些白色的精灵仿佛仙女裙裾下逸出的蕾丝,树枝上积聚了一层较厚的雪花,我不由地多望了几眼,一种熟悉的感觉漫延开来,那银白色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呢?
我停下匆忙的脚步,愣了愣神,哦,想起来了。这树尖上的白很像一个人的头发,那是在去年冬天我坐在汽车上,蓦然回首看到车窗外一个人。他身形还和以前一样,只不过头顶上留下的头发就像这树梢上的一朵白花,那么闪耀,那么刺眼,只几秒钟,便刺痛了我的心。汽车飞驰而过,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可他头上那绺白色的花朵,深深地驻扎在了我的心里……
我的思绪不由地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我正上高三,迎接即将到来的高考。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我一心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无暇顾及其它。突然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来信,地址是北京的一所重点大学。我没有北京的亲人或者同学呀,会是谁写的呢?带着心中的疑惑,望着信封上陌生的字迹,我小心翼翼地撕开了信封的侧边。里面是折叠得很工整的两页彩色信纸,字写得并不漂亮,我眉头一皱,还是细心地读了下去,原来写信的是个男孩,和我曾经是校友,去年刚刚考上大学。中学时他是学霸,属于那种埋头苦读、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自从收到他的*一封信,我的心湖始终平平静静的,不曾激起一层涟漪。我知道一切以学业为重,现在理想还没有实现,心思应放在学习上。我也是位高傲的公主呢,班里的男生背地里称我为“女神”,可大家只敢偷偷地欣赏、谈论,并不敢当面向我表示什么。我是父母手掌中捧大的明珠,家里的独生女,从小就养成了孤高自傲、冷漠清高的性格,可现在面对一个男孩子的纯洁感情,我也不好伤害他。放寒假他回家了,*一约我见面,他给我送了一本厚厚的模拟高考试题,希望我能考上一所好的大学。他知道我喜欢文学,爱读诗歌,还特意给我送了一本诗集。
我欣喜地接受了,暗暗惊奇他对自己了解得这么多。回家翻开诗集,里面还夹着两张小书签,精美的画面,一张是美丽的女孩,一张是乖巧的男孩。背面还摘抄了几句诗,诗集我倒觉得没什么,但两个小书签着实让我喜欢。我偷偷地笑了,把这份幸福深深地藏在心里。只是我隐隐觉得,长相普通、留着黑黑的分头的他将会一直是自己的哥哥,而不是恋人。快开学了,临行前他约我到学校的操场,我记得很清楚,那天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儿。
我迈着轻盈的脚步沿着每天上学的路走进校园,只见他身穿红色的校服,早已等候在操场的一端,诺大的操场空无一人,显得很寂静。我们开始沿着操场跑道慢慢地走着,雪花轻轻地飘落在我们的头上、身上。我红着脸低头走着,他说了不少关于学习的事,接着眼光一亮,说:“只要你能考上大学,你也能穿上和我一样的校服。”刹那间,两双明亮的眼睛碰撞在一起,闪烁出理想的火花,充满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这幕往事就像电影镜头一样,是我心底保留的很浪漫、很唯美的画面。此后,每当遇到雪天,看着天上撒下的雪花,我都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段青葱时光……
一阵汽车的鸣笛声让我回过了神,这一晃近二十年过去了,岁月催人老,此时的我们早已为人父、人母,有着各自的家庭。他毕业后在北京工作,我没有如他所愿进入北京上大学,而是上了一所师范院校,毕业后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教师。以后的以后,我们的故事越来越少,因为距离能阻隔一切,它可以将少男少女的心事风干。
直到几年前的一天,我意外听说了一个惊人的噩耗,是关于他哥哥的。他的哥哥突然去世了,孩子还小,父母痛失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的心缩得紧紧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思前想后几天,终于忍不住给他QQ留言,问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他的回答是肯定的,语气中含着深深的凄凉与痛楚,他没有多说啥,只给我简单地留下了四个字:活在当下。我知道,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是他对我健康平安的叮咛。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这时,耳边又回响起这首熟悉的歌声,只是那洁白晶莹的雪花再也不会给我带来快乐了,我的眼前始终飘荡着那绺刺眼的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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