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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羽】跟蚂蚁一起回家

来源: 免费小说网 时间:2019-11-11 10:32:20
风很暖,是春日的风,拂过小河岸上一片沙柳林,发出沙沙的声响。说不上来好听还是不好听,反正那时候的阳光暖暖的,照耀着春天的堤岸。榆钱都落了,漫天飘零,像下过一场阳春雪。有的落在草间,有的飘入葳蕤的沙柳丛中,再也找寻不见。槐花还没有爬上树梢,那些香甜的洁白现在还不知道躲在哪里,是藏在一片云里,还是芬芳在昨日的一场风中,这些对我都不是很重要。   一只蚂蚁,红蚂蚁,长长的触角在洞口旁闪了几闪,像探听风声的雷达。然后小心翼翼钻出洞来。沙柳树下是红蚂蚁的天堂。那些沙柳啊,有柳的韧,有草的茂盛,有梦里流过的一团云的墨绿,将我紧紧包围。是几岁,不清楚。轻轻扒开墨绿的云团,静静地躺卧其中,舒适,清凉,有乳的香,有青苹果的酸涩,有太多美妙的幻想,仿佛可以触手可及。但没有奢求什么,在啃完藏在怀里的一只干硬的玉米饽饽之后,天空竟然敞亮了许多。    我要和蚂蚁在一起。我总有很多时间和蚂蚁在一起。    也许蚂蚁认识我。那只在洞口探头探脑的小家伙,在逡巡了很久后,爬上了我的手臂,痒痒的感觉穿过毛孔,仿佛体味到了一种亲近。我屏住呼吸,怕鼻孔里小小的风会吹翻一只红蚂蚁的行程。而它呢?倏而紧张地前行几步,又突然停了下来。触角依旧摇晃着,小小的瞳孔东张西望,在试探,在疑惑,还是在思考?我都不能知道。我所做的,是用嘴嘘了一口气,打扰了红蚂蚁的思绪,让它在顷刻间逃离。重新返回地面的那只红蚂蚁,一路上匆匆忙忙,在遇见每一个同伴的时候,都相互抵了抵触角,或许在耳语,抑或是告诫:前方有根躺倒的大柱子,柱子上有很多细细的毛孔,还有一股来历不明的风。   当然,那天中午再没有红蚂蚁爬上我的手臂,它们总是很忙碌。   我爱它们,这些总把日子过得忙忙碌碌的蚂蚁。蚂蚁有好多种,不过黑的占了多数。一种是很小的,小的头,小的身子,连触角细小得都可以省略。只是它们行动太迟缓,呼朋引伴,弄来一大群同伴,半天也没能把一只菜青虫运走。很后被我放在了它们家门前。一种也是小的,不过腹部很大,老拖在地上行走。圆圆的屁股上有一根毒刺,刺来刺去,耀武扬威的样子。我吃过它们的苦头。一次在沤木上玩耍,好几只这样的蚂蚁溜进了裤裆,被蛰得痒的要死——凡是蚂蚁到过的地方一概红通通一片。所以,我恨它们,以后尽量不去招惹,不去侵占它们的地盘。还有一种是个头比较大的,也是黑的,黑的头,黑的身子,像黑五脸上的雀斑,不分个。但它们太懦弱,是我亲眼所见。也是在沙柳丛中,一只黑蚂蚁跑来跑去,误入了红蚂蚁的地盘,一只红蚂蚁冲了上来,没有召集同伙,迎上去就打得难分难舍。没过几个回合,黑蚂蚁就败下阵来,一瘸一拐地钻进了一片草丛。整整一个下午再没出现。    而红蚂蚁呢,至少是我所认为的很勇敢的蚂蚁。它们曾经让一只大青虫在瞬间死亡。    当那只大青虫一弓一弓爬上我有着补丁的裤管时,我能感觉到它神情里的傲然无物。长长的身子,好像身体中间根本就没有长脚,像一只弯曲的弹簧,一伸一弓,就来到了我的腰间,停下来张望——大概是娘给做的红布条腰带挡住了去路。而我已不能忍耐,这些可恶的家伙曾经把棉桃咬落,把父亲辛辛苦苦种在园子里的菜咬得面目全非。然后,把一粒粒泛青的虫屎落在叶子上,让人很没有食欲。    被我用手从裤腰上拿下来的大青虫放在了一小片空地上。开始,它并不以为然,一弓一弓地走了几步,还把头高高地昂起——或许是在寻找娘种出来的那片棉花地。但没有,在这个春天的堤岸上,除了几棵高高大大的榆树刺槐树,到处都是丛生的沙柳。还有那些伺机而动的蚂蚁。或许还是那只红蚂蚁,也可能只有那只红蚂蚁,才能理解我对这只大青虫的仇恨。它,并不慌张,在近乎百倍的一只大青虫面前,竟然毫无惧色。风不大,足可以摇动沙柳嫩绿的枝条,沙沙,沙沙,比先前好听了些,甚至能听出温和的面容下渐露的杀机。    那只红蚂蚁在大青虫的身旁转来转去,脚步比平常骤然加快了很多。我不解,一只冷硬的玉米面饽饽下肚,到底能支撑不了多。所以我渴望那只大青虫是一条绿生生的黄瓜,父亲从菜园子里钻出来,亲自放在流着清水的水渠等我去拿。可眼前不是,眼前的大青虫只能是我们世世代代的敌人。今天,被我放在了有蚂蚁的洞口,要亲眼看一次弱小与强手之间真正的较量。   好像是为了试探,看看这只大青虫到底有多大威力。那只红蚂蚁停下来急急的脚步,从大青虫的一侧,突然咬住了大青虫的某个部位。正在昂首不可一世的大青虫早已感觉到了疼痛,身体骤然在地上翻滚起来。一圈,两圈,从一棵芨芨草的叶旁滚落到了一株野苋菜的叶子底下。而我的那只红蚂蚁啊,始终紧紧地吸附在大青虫的身上。    人世间总是有太多的风吹草动,但我们不是一个人在行走。就像发生在沙柳丛下的这一幕,没有呼喊,当大青虫狂傲地在草间翻滚的时候,一只,两只,更多的红蚂蚁匆匆赶来。我甚至听到了那只和我认识的红蚂蚁粗重的喘息,当它紧紧地被大青虫压在身下,仿佛还有骨节碎裂的声音。很清晰,很清晰,穿透了春天的光影。    春天的阳光真好,但缥缈的光亮并不能掩饰真实的饥饿。我想到了出门时的场景:娘把和了一丁点儿白面的玉米饽饽递给了我,被我扔出了好远。娘竟没哭,眼睛里闪过一丝晶莹,大声地叫我滚蛋。滚蛋就滚蛋,可还是躲进了墙角,等娘上田走了,取回一只干硬的饽饽,来到了这片沙柳地上。散落的饽饽碎屑已经被红蚂蚁搬运回家里,我有些疑惑不解。一只小小的蚂蚁到底能吃下去多少食物,或者,一个蚂蚁之家到底需要多少收成才能度过一生的光阴?没有谁能告诉我,就连风,春天爬上堤岸的风,也都钻进了沙柳丛里,让所有的草和树和奔忙的虫蚁,都悄悄地自己生长。    终于,当几只身强力壮的红蚂蚁死命地爬上了大青虫的头颅,大青虫才减慢了翻滚的频率。我的那只红蚂蚁呢,在大青虫挣扎的很后一刻跌落草间——它还活着,用了很长时间翻起身来,蹒跚着回家的脚步。它们的战利品,已经被伙伴们高高举起,尽管我无法听到欢呼,但能感觉到它们的喜悦或满足。   一声唤,是娘的呼唤,沿着春天的堤岸,钻进了岁月的沙柳丛中。不知何时起,那些带给我喜悦或感伤的沙柳渐渐消失了踪影,春天的堤岸上长满了速生的杨。我试图穿越曾经虚度的光阴去寻找一只红蚂蚁熟悉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又从清晰渐渐走入了一片虚无。    究竟那只受伤的红蚂蚁蹒跚着脚步回了家,还是无声地跌落在那条春天的堤岸,已经没有答案。或许是梦里吧,它晃动着触角,在葳蕤的沙柳丛下探头探脑,和我调皮地打了一声呼哨:嗨!回家呢。    嗯,回家呢。娘把一碗清汤手擀面放在桌上,苍老的,已不能自由伸展的手掌抚上额头,掖了掖散在鬓角的白发。吃吧,路那么远,夜那么黑,你还得回……    我咋就那么没志气呢,不争气的泪珠儿落下。落在年少时的一片沙柳丛中,落在一个有红蚂蚁生活的家门旁,跟一只蚂蚁回了家。 湖北哪家医院治疗老年癫痫病好应该如何诊断癫痫病哈尔滨癫痫病是遗传吗甘肃癫痫病医院排行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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