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挣扎

张人杰坐在六里店的一个只有60平方米的出租房里，他打开电脑，查看今天又有哪些邮件过来。从浙江回来，自己每天的工作就是看看邮件，看往日的朋友或客户有什么可以协助的。　　 QQ在跳跃，点开一看是远在浙江的朋友阿当发来的问候。　　 “张哥，你们还好吗？在江城过得如何？”　　 “过得如何？“　　 “我过得如何？我能够过得如何呢？”　　 张人杰敲出来这句话，他叹了口气。自己从浙江回到江城都快五年了，一直所崇拜的生活方式却无法得到，并且自己去找了半年的工作没有着落。每天看着出租房里的人走进走出，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在做什么呢？不知道！　　 熟悉的江城，却找不到熟悉的一切，就连小时候蹲在摊子上吃小面的喜悦感也没有了。只有，每天炙热的太阳从东边升起。但是，哪里是东面呢？对于江城这个山城，很难去界定东南西北，只有这个坡，那个洞，那个桥。　　 过了几分钟，阿当的信息过来了。　　 “张哥，我很想放弃。你不知道，2008年到现在，工厂没有赚过一分钱，都在亏。你知道，我们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靠打工赚的一点钱，兴办了一个小企业，摸爬滚打了这样多年，也就存下来两百多万。可如今全变成了那些铁坨坨，加上这几年亏的，手上只有五千元钱可以周转。”　　 “哎——”张人杰输了一个字。　　 他看到了阿当那副苦瓜一样的脸。　　 在浙江温岭那个城市，不少外地人心有不甘，看着老板天天开着大奔宝马，于是不少人在2003年那个时候开起工厂来。短短的几年，遍地是工厂，四处是企业。大家手里都小赚了一笔。新劳动合同法出来后，企业出现了用工荒。员工可以以任何理由离开公司，而且需要得到企业的赔偿等，很多企业规模就慢慢开始收缩。　　 阿当在江城大渡口的一个农村出生，没有任何经济后援，在银行融资借款非常困难，企业处于半停产状态。张人杰在浙江的时候，张人杰的工厂毅然在2008年结束回了江城，他不愿意把辛苦赚来的钱再投到无法预测的市场经济中去，他知道金融危机的影响还在继续。后来证实当时的决策是正确的，但是阿当却没有这样做，当年他说：“我再支撑一下，如果再困难就把工人放掉一些，一定能够等到经济好转的一天。”　　 阿当还在继续发来请教的信息，他的惶恐和无奈在字里行间流露。　　 今年的企业更加难以生存，物价上涨、工人工资上调、工人招聘困难、原材料上涨、订单萎缩等，这些都是压垮企业的一些实际条件。　　 “张哥，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此刻，他把这个老乡、这个昔日生意场上的朋友当做很好的稻草。谁又能放弃呢？辛苦了十多年的积蓄，稍有不慎便会血本无归啊。今后怎办？父母养老、自己生存、儿子的教育费用……　　 　　 【2】 　　 　　 第二天是星期天，阴。　　 张人杰对星期天上班无所谓态度，因为他本来就是自由职业者，有事了，星期天也是在工作，没有事了，星期一到星期五都是休息。很好不同，星期天，读初三的儿子张寒心会赖在家里的沙发上，蜷成一团看电视，或是抢着来上电脑。　　 这个星期天，儿子破天荒地没有来抢电脑，他从周五晚上回来就呆在那个小屋里。除了吃饭、洗澡，偶尔看下电视，然后就又躲回房里。说是写作业。　　 张人杰觉得儿子真的长大了，知道初三的重要性了，逐渐重视起学习来。　　 晚饭后，张人杰与妻子范霜一起到六里店的天桥下乘凉。　　 十几年前的农田不见了，这里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喔。　　 是啊，记得我们那个时候，到处都干旱，这里却照常收成很好，水稻都干不到。　　 两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坐在永辉超市旁边，就着超市透出来的一丝丝空调凉意，很惬意地“啪嗒、啪嗒”抽着香烟。旁边是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叫卖着凉虾。人来如潮，下班的人流和闲逛的人流交织在一起，显示着城市的热闹。　　 张人杰挤到凉虾摊子前，要了两碗凉虾，递了一碗给范霜，然后自己一边吃一边与凉虾老板聊起来。　　 “近来生意如何？每天可以卖好多钱喔！”　　 “呵呵，混口饭吃而已。兄弟，我知道你不得做我这个的，跟你说下没有关系。每天起早摸黑的话，可以卖过两百多块钱。每天晚上六点起来买材料，每晚要快十二点了才能够睡觉。”　　 “那是很辛苦的。”　　 “有啥子办法呢？自己来江城十多年了，租房在红土地这里，房租、娃儿的学费、家里父母都要赡养，这些都是钱啊。我一个农民，能够做啥子呢。”凉虾老板一边为旁边的人舀着红糖水，一边叹了口气，继续说，“我儿子大学快毕业了，他也可以去找工作了，我们两口子再辛苦几年，就可以去付首付买个房子了。你看看现在六里店旁边的融景城房价都高过九千块了，都是江北嘴这边开发带动起来的。”　　 范霜接过话去：“江城房子这几年涨了很多，你看鲁能新城的房子，我2008年回来准备去买时才五千多一个平方，现在你很多买半平方。”　　 “是喔，我一个亲戚也在那边买的，为了娃儿能够在巴蜀鲁能中学读书，说是学位房。不过，你在江城居住，不买房子又啷个办嘛，你回乡头去住吧，在城市里生活了十多年，再也回不去了。晚上到处黑灯瞎火的，你啷个习惯得了嘛，特别是那个下雨天，一脚踩下去，满是泥巴喔。我都四十五岁了，还图个啥子。又能够做个啥子喔！自己苦下买个房子，等着抱孙孙喔。”　　 张人杰听到这些，想到自己从浙江回来的一些境况，不禁心里涩涩的：“这就是我的城市！这就是我的四十！我熟悉的不熟悉的，都是我的家乡啊，漂泊在他乡总是在梦想，到了家乡却总是很彷徨。我的四十，我的城市！”　　 　　 【3】 　　 　　 周一那天下雨。　　 张人杰从六里店的聚园面庄吃完面回家，接到妻子的电话，说去成都的动车因为大雨不开了，要赶回来吃饭。　　 妻子范霜在一个私营企业里从事客服工作，时常会因为产品问题往返于成渝之间。张人杰虽然感到一个女人常年奔波在外面有些不妥，但是因为自己从浙江回来一直赋闲在家，家庭里经济不宽裕，也只能是望洋兴叹。　　 从北站到六里店很近，但是因为下雨，范霜居然走了半个小时的车。张人杰已经等得有些烦操，好在终于看见了在桥下的范霜。　　 坐在赵二火锅店，看到到处是光膀的人，正大声地划着拳，大声地欢叫，张人杰找了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下。在上鸳鸯锅的空隙，张人杰点上一支香烟，外面的雨声大起来。过往的汽车在地上行驶过去，带起了一地的泥浆，偶尔有人咒骂司机开车没有素质的骂声，在雨地里显得很尖锐。　　 生活就是这样，淡淡的时光里总透出人生的感悟。张人杰就是这样一个人，从浙江一个企业的白领，到现在寓居在江城的出租房里，居然在江城找不到一个像样的工作。　　 “你看，今天因为大雨不能去成都，可能等下我们老板还会骂人。”范霜一边拨弄着调料碗里的香菜，一边有些担心地说。　　 “这个也怪不到你，怕什么，火车停开也不是哪个人可以左右的。”张人杰夹起一块鱼头，放进范霜的碗里。他刚吃过面条，还有些肚子胀，便只是看着妻子吃鱼。　　 “你莫说，听说实验小学的借读费都超过十万元了。你说，我们这些老百姓啷个读书嘛！”张人杰扭头一看，是邻座的几个中年妇女在那里说话。他很静心地听起来。　　 “据说，这次招收学生很严格，教委规定不再收借读费了，关系就更重要得很。”那个胖胖的阿姨，正把一杯啤酒喝掉，砸吧砸吧地吃着一段鸭肠，然后很愤愤地说。旁边的几双筷子正在夹着鸭肠，一下上一下落下，这是鸭肠七上八下的吃法。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自己的家事，以及如何化解的方法。　　 “你回头去跟5栋6楼那个王老头说下，王老头那个人很随和，对哪个都好。他那个女婿就是市教委专门管这块的，只要王老头同意了，你孙子读书的事保证能成。那家的女婿听说很孝顺，以前左妈的幺女读一中都是他帮的忙。”　　 “是不是喔，不是听说左妈的幺女成绩都超过一中的招生分数30多分的嘛。”　　 ……　　 进进出出的食客，结账的喝酒的落座的，都把赵二火锅这里挤满了。　　 张人杰对范霜说，他老了的时候，也天天坐在这里，学蒲松龄收集天下的怪事奇事天下事，写一部小说来描绘江城的风土人情……　　 范霜大笑起来，问他取个啥名字。　　 “《山城夜雨》。”　　 哈哈，《山城夜雨》！　　 　　 【4】 　　 　　 住在出租房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特别是在房东前来收房租的时候，张人杰总感觉到那双眼睛在房间里扫射，在看房东所提供的东西还在不在。电视在的、灶台在的、沙发在的、空调在的……这些有什么看的呢?张人杰感觉到了一种侮辱。自己在租房时，已经先缴纳了三千多块的押金，这些东西也能够值那样多吗？　　 于是，夫妻两一合计，觉得还是买房好。在浙江回来自己一直租房住，每月房租1500，都花了几大万了。张人杰在江北居住了很久，虽然觉得在江城主城中江北渝北的消费非常高，但是想想去外地等交通便利，也决定在观音桥附近按揭买个房子。　　 先后看过爱家、首创鸿恩、东原D7、保利江山等楼盘，很后决定在东原D7购房。　　 购房过程中很喜剧，购房的有些置业顾问居然要收回扣，或者美其名曰这个楼盘的户型没有了，需要多加一万二万的费用。很多一起去购房的业主，以为房源紧缺很多私下就掏钱购买房屋，在这个内地的房产行业，这居然是公开的秘密了。　　 张人杰购买的是现房，终于在缴纳了首付后的五月开始了装修工作。　　 装修居然是个看起来很小实际很繁琐的工作。*一次装修房子的张人杰和范霜都觉得要自己购买建材，因为在看房子过程中，有不少业主都在抱怨装修公司的人无德，到处虚假的一些收费项目，还吃一些建材的回扣。　　 跑龙溪建材市场、建玛特、北红星美凯龙、南红星美凯龙、居然之家等地方，38-40度的天气居然不会感觉到炎热。购房和装修房子的喜悦，让这漂泊后返回江城的两夫妻在人生的大事上破例般不再争执，他们在计算如何购买好的材料，如何能够省钱，如何能够把家打造成一个温馨而大气的家。　　 “张老师，你家装到什么程度了？”　　 “喔，李老师好。我们家都进油漆工了，这阵子太热了，装修公司又说太忙，在拖工期。”　　 “是喔，隔壁那家的装修公司昨天还在吵架，还威胁业主。”　　 “为啥子呢？简直无法无天了，还去威胁业主。”　　 “还不是业主要改之前设计的一个方案，还少些人工，铺砖要求不斜贴改为正贴，但是铺砖的工人居然说更改了方案，要加两百块钱。”　　 “恩。现在的装修公司都在说是自有装修队伍，到头来全不是自己家的，都是在外头喊的工人。”　　 “啥子自己的工人喔，我看我们这个小区在建玛特楼上请的这些装修公司，难得找到一个自有装修队伍的公司。装得负责不负责，就看这个施工经理的良心，我们那个施工经理，开工时见到一次，中间两个月没有见到一次。哎——　　 ……　　 十二点的太阳已经从楼上直射下来，地上像冒起了轻烟了，汗水顺着掉了下来，顷刻间不见了。张人杰喝了一大瓶水，告别了9楼的邻居，跟范霜走在太阳底下。　　 小区里进出的人很多，装修的、看房的、业主，每个人都面带微笑，把喜悦压在心头。江城的温度很高，但是大家心头自有一座冰山在融化着，每个人心里都忙碌着，喜悦着。　　 丝丝风从鸿恩寺山上吹来，小区都在歌唱。张人杰和范霜好像年轻了十岁一样，跳出了小区去吃午饭。他们已经忘记了每月要还银行贷款三千多，眼里都是充满希望的兴奋和欢愉！　　 　　 【5】 　　 　　 六月七号，周末的日子。　　 张人杰在谈好窗帘准备回六里店时，他接到了经信委刘主任的电话。　　 “张兄弟，在忙什么？晚上有没有空？我们以前去浙江时得到你的接待，现在你回江城了，我们在桂园大酒楼，准备设宴款待你。”　　 张人杰有些忐忑和惶恐，自己在浙江那个企业时是总经理助理，掌管着上千人的一些福利待遇，刚好江城某区的经信委以及招商局、区政府制办以及副区长等前往考察，就随便招待了他们而已。说不上很熟，在官场上的东西怎能熟呢，大不了就是认识而已，好在自己回江城才几个月，政府出面准备款待自己一次。那好，自己也可以看看政府有何外包的事项，接下来能否混口饭吃呢？　　 桂园大酒楼的牡丹厅，可以容纳三十个位，但是今晚却只坐了十来个人。刘主任一一介绍了当晚出席的人：　　 J区经信委李副主任、纪委王书记、唐副主任，区公安局刘副局长，区政府法制办林主任……，很后两位坐在上方的是原区政府副区长、现任Z县委副书记的黄XX，已经原区政府副区长，现已下海经商的李XX。　　 癫痫病怎么治疗有效果甘肃癫痫病哪个医院好山西*癫痫医院北京哪里能把癫痫病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