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布衣结实耐磨、粗布衣吸汗舒适,粗布衣是庄稼人赖以生存的很基本生活保障。粗布衣在制作过程中凝聚了农村妇女几多辛劳和汗水。
纺线是织布过程中重要环节,也是头道工序。姥娘是纺线的能手,她手把手教会了母亲,母亲又手把手教会了姐姐。过去的农对妇女大都会纺线会织布,不会的人几乎没有,除非你有特殊情况。男主外女主内,做饭和织布是女人的看家本领,女人有没有本事就看她馍蒸的好不好,菜炒的香不香;布织的板正不板正,衣服做的是否得体合身。
弹好的棉花如天上云一样白一样暄,它一层层的像母亲蒸的花卷馍。卷棉条很简单,坐在凳子上,面前放一小桌子,从棉卷上扯下来一长溜平摊在桌面上,用光滑的高梁秸杆放在边上,用手折起一边用手搓几下就成了。棉条尺把长就行,十根打成一捆。小的时候我就帮母亲搓棉条,看着母亲整天忙碌,也很心疼,多少能减轻母亲一点负担。
纺线天生就是女人的活,这里没有岐视妇女的意思,纺线是慢活是细活,你得沉得住气、静下心来,心平气和地慢慢纺。膀大腰圆且脾气暴躁的男人,你想他会稳当当地坐下来纺线吗?不可能,恐怕十分钟也难坚持,粗手大脚的捏不住棉条,摇不匀纺车,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可是有谁知道,农村的妇女们就是长年累月地坐在草垫子上不分昼夜地纺棉线。
纺棉线可是个技术活,那可不是任何一个人坐下来就可以纺的,没有几个月的艰苦磨炼是达不到娴熟程度的。首先手、眼和心要完全统一配合得当、完整协调,纤细的棉线才会从棉条里泉水般地流出来。
上学的时候,经常住在姥爷家,看着姥娘纺线,觉得很好玩,就想试一试。就象模象样地坐下来,右手摇动纺车,左手捏着棉条,随着纺车的转动,也抽出不长的棉线。纺线看起来很轻巧,实际操作起来却不那么简单,两只手总配合不好,纺车转动快了,左手抽动慢了,棉线容易变粗打卷;纺车转动慢了,左手抽动快了,棉线容易断掉。纺着纺着便失去了兴趣,右手飞速地摇动纺车,棉条从我手中脱落,跑到地上乱蹦乱跳起来。姥娘摇摇头笑着叹道:“烂小子家毛手毛脚的,不是干这家当的料!”
纺线是单调的,枯燥的。有时姥娘要纺到深夜,甚至纺到鸡叫头遍,那时候又没有电,只能借着豆大的煤油灯昏黄的光影,又没钱买收音机,只能伴着纺车转动时发出的嗡嗡声来打发这无聊的时光。冬天的夜,又冷又长,一个人纺线很容易疲劳和打瞌睡。姥娘给自已定了任务,一晚上必须纺成一个大钱穗。
要织布需好长的线,我曾经问过姥娘,纺多少线才算够,姥娘说,从北京到南京那么长!因为年纪小,只以为北京就是地球很北端,而南京也就是地球的很南端,从北京到南京好远好远,线儿肯定很长很长!
姥娘在纺,母亲在纺,姐姐也在纺,三辆纺车同时纺。母亲有时会把纺车搬到别人家,和婶子大娘们一起纺,几个女人边纺边聊天,也就不觉得单调和寂寞了。姐姐也和年龄相仿的女孩一起纺。
经过两年多辛苦努力,线终于纺够了,这才算刚刚开了头。还要经过浆线、经线、穿杼、穿缯等许多工序。
姥娘把一堆积攒两年的线穗从席萎子里拿出来,穿上锭子斜插在装有沙土的破茶缸内,把线全部缠在一个风车上,胳膊粗细大线圈足有几十把。线头全部续接上。姥娘接线头很快,用一根线在指头肚上绕一个圈,再把另一个线头放在圈内,然后把圈翻折一下压住线头,这样越拉越紧,而且打的结头很小。姥娘教了我几遍,看着很简单,真正做起来挺难,学了遍也没学会。
织布前必须把棉线“浆洗”一下,姥娘和好一块面放在一大盆清水里洗,洗好的面筋捞出来,再把成把的棉线放盆里反复揉搓,让水分充分浸染进每一根线内,这样棉线结实有韧性不易断掉。棉线浆好后要在浆线杆上晾晒,在晾晒的过程中,要用擀面杖把成把的棉线用力拽扯几遍,以增加它的韧性和结实。阳光太烈就用被单罩起来,避免因温度高、太阳直射而易断裂。
棉线浆好后,要全部缠绕在木制的绕线圈上,单是那绕线圈就有几十个,如果还有红黄蓝绿棉线,那就需要更多的绕线圈。
经线是织布过程中很重要的一个环节,通常需三四个妇女来帮忙。把院子里的杂草、树叶全部打扫干净,以免沾到棉线上。
在地上打进一排小木棍,地上露出半尺长,相距十多米相应也打同等小木棍,只是头上一根棍相距二十公分再打一根棍,棉线在这里反绕形成“交”,这是经线过程中不容忽视的一步,一点都不能马虎。小木棍具体打多少根要视棉线多少而定。
绕线圈排一长溜,两头地上插两个大粪杈,上面横一细长的竹竿,竹竿上吊有几十个小铁环,每个绕线圈上的线要从环内穿过,一个环内一根线。
通常是线的两头各坐有经验的妇女,中间有一妇女手拉住棉线跑,来来往往要跑几十趟,累了就换个人。
经好后的棉线要缠绕在织布机后面的木筒上,两人在前边手里拿着猪毛刷子,把乱线捋顺,把粘连的分开,后边的人卷动木筒,把线缠在上面。线的那一头是个木架子,我人小体轻,常常趴在上面,线往木筒上缠绕时,木架子徐徐往前移动,我在上面觉得十分好玩。
缯有钢缯和线缯,杼一般都是竹的,竹蔑很细很光滑,不然线易挂断。先串缯后串杼,都是每个孔里一根线。这项活更是细活中的细活,通常把缯吊起来,姥娘戴着老花镜在那边等着;母亲眼神好,一根线一根线地从缯的孔洞内穿过,有时候,姥娘把指头从孔洞内伸过来,接住线头再拉过来,生怕出错。这个活需两个人干一两天,线是一根一根按顺序来,缯孔也是一个不能落下。有时候,两人辛辛苦苦干了一半,回头一检查发现,不是留下一个孔就是丢下一根线,气得姥娘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声,母亲年轻气盛,脸红脖粗地直想打自已耳光。
不是她们生气,刚穿过去的一两千根线要全部拽回来,重头再来一遍。难怪母亲和姥娘懊恼至极,换谁都得一肚子火。你想想四五千根线穿来穿去哪能不出错。
穿杼跟穿缯一样,不能丢孔不能掉线。姥娘戴上花镜,睁大眼睛,用前边带钩的细竹片挂住一根线,从杼的细缝中穿过去。姥娘先从手中捏起一根线看似否按顺序,再看看杼孔是否有漏洞。看一会便脖梗酸疼,母亲便上去替换姥娘,两个人轮流干,才不至于心烦和胳膊酸麻。
织布机还是老式织布机,恐怕自古至今都没改进和革新过,依然象一张床那样笨重。单是织布上面的零碎东西都需要半晌时间来安装。
织布更要手、脚和眼配合得当,左手把梭子“嗖”一声从线缝中穿过去,右手赶忙搬动一下和杼固定在一起的枣木板,长长的枣木板厚重能把“纬”线牢牢地砸进“经”线里,紧跟右脚猛踩踏板;当梭子象泥鳅一样钻进右手心,右手不等它反应又“嗖”地飞到左手心,这时候,左手赶紧搬动木板,紧随着左脚又猛踩踏板。别看笔者叙述着繁琐生硬,但对于一个织布能手来说,那就是轻车熟路是一连贯的动作,根本不用思考。你如果置身旁边,你会惊讶地发现,织布看起来机械俗套,简直就是在欣赏一门古老的艺术。
我曾经见过一位巧妇一天能织两三丈布,我细算了一下:一丈分十尺,一尺分十寸。一寸都要好几百根纬线织成,这三丈布需要梭子来回奔跑多少次,手和脚不知要活动多少次,细算一下,挺吓人的!
后来,姥娘又跟人学会织方格布,这就给织布人增加了难度。织布机上摆放了六七个装有不同色线的梭子,该用什么线就拿什么梭子。有时方格有宽有窄,梭子来回穿梭多少次都是死的,多一线或少一线,等裁成衣服穿在身上,很显眼的,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姥娘织布,母亲除了劳动,抽空纺纬。姥娘有时要蓝色、浅蓝、大红、枣红,有时要翠绿等色线,都由我上学时从家里带来。色线样式多,或要多少个,我便掏出纸和笔写上:浅蓝三十个,枣红二十个,我记性不好,常常会记错。
姥娘当时也快七十岁的人了,织一天下来胳膊和腿都酸疼,有时母亲也凑空来织。记得姥娘织布时梭子从手中飞出,掉在织布机下边,姥娘弯腰也够不着,再从织布机上下来也挺麻烦,于是我便承担捡梭子的活,
姥娘只能白天织,晚上没电灯泡,靠煤油灯织不好布。姥娘要想织完布,须得半月或二十天。织好的布要放在石头上用木棒敲打几遍,做好的衣服才穿着舒适。
姥娘逃荒到陕西就是靠给人家做针线活养家糊口,孩子多的人家就请姥娘去,走时送几斗粮食,姥娘做了一辈子针线活,活路很好。
布织好后,姥娘就给我们大家做衣服,她会剪会裁,更会缝。姥娘右手拿针,左手捏着布缝,左右手配合得当,连续穿十多针,然后一下拉过来,细看一下,针脚细密,平直。这没有几年功夫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如今,再也没人穿粗布了,古老的织布机也早已弃之角落,无人问津了。说实话,我床上的被子还是粗布的,只不过外面套上了绣花被罩,床单还是当年的粗布做的,躺上去舒服柔软,心里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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