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天堂鸟

沁看上去很灿烂，其实沁的内心是灰蒙蒙的。沁走进屋子，感觉到有一种暗淡无情地侵占了她表面的灿烂。屋子里的沁是孤单的，沁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这个时候，沁听到了敲门的声音，这种敲门声很轻盈很有节奏，是用几个指节弹出来的。
　　 沁的孤单被这种声音打搅了，她从“猫眼”里看了看，先看到了一束悦目的鲜花，是高雅的“天堂鸟”。然后看到了一个变了型的人，是一个捧着鲜花的陌生男人。沁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开了门。
　　 沁站在门内没有说话，但沁有礼貌地笑了笑。陌生男人也笑了，他把手里的鲜花捧到沁的面前说，我是送花的！沁的笑逃走了，还往后退了半步。沁警惕地拉住门说，送花，谁送的花？陌生男人没有动，脸上的笑依然挂着，他说，是的，我是送花的，不过这花不是我送给你的，我是花店里的送花工。
　　 沁没有再后退，沁也没有接花，沁继续问，这是谁送给我的花？陌生男人再次把花送过来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是一位先生给你订的。
　　 沁想了想接过了花，花的芬芳弥漫开来。陌生男人走了，楼道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在上下欢快地舞蹈。沁捧着这束芬芳的鲜花突然有了一种后悔，后悔没有问那个陌生男人是哪家花店的，沁把花插在客厅里空洞了许久的花瓶中，沁望着花瓶中的鲜花，很快想起了许多人，这些想到的人都有可能给她送鲜花。沁想到这些人的时候，心头有热烈闪了闪，当然沁依然是孤单的。
　　 沁有些伤感起来，但伤感很快被电话铃声打断了。沁接起电话淡淡地说，谁呀？一个男人说，沁，我是阳，祝你生日快乐！沁想起来了，今天确实是自己的生日。沁有了一丝暖和的感觉，沁把听筒贴近了耳朵说，阳，谢谢你还记得我。阳说，你说什么呀，沁，我可是天天记得你的。
　　 沁的孤单在慢慢融化，沁看到眼前这束高雅芬芳的“天堂鸟”正陪伴着她，沁说，阳，你是不是给我送花了，是一大束“天堂鸟”。阳没有回答，电话线隐没了阳的真实和表情。
　　 沁的感激在成倍增加，沁想起了阳给自己的经常关怀。阳给沁的印象或者说感觉是可以欣赏的，但阳是一个有家庭的男人。阳在沁心中树立的一丝欣赏，是阳在沁面前喋喋不休诉说自己家庭和婚姻的无奈，还有自己如何被那个女人爱着的感受。沁欣赏阳的诚实，所以沁成了阳的倾诉者，而阳成了沁的倾听者，两个人似乎都找到了一种难得的依靠。
　　 沁说，阳，我在问你呢？阳笑了，笑声愉悦而诚实，阳说，沁，祝你生日快乐。沁也笑了武汉可以看癫痫病的医院，沁说，想不到你还是一个浪漫的男人，以前我总以为你是一个失去了朝气的男人。
　　 阳的语气坚定了，阳说，沁，你错了，我看上去没有朝气，其实我的心里是朝气蓬勃的。你以为我老了呀，沁，我只有４０岁。沁马上收住了笑，沁说，不好意思，我真没想到，你的外表和内心是完全不同的。阳沉默了，阳热烈的喘息声在电话里不安地跳动。沁是一个结过婚的成熟女人，她感觉得到也体味得到男人的这种热烈喘息，至少现在阳的朝气蓬勃是真实的。
　　 阳对沁当然更有感觉，只是这种感觉由不得阳充分发挥。阳常常叹息，对沁的感觉是有缘无分，但自从沁离婚后，阳确实想努力得到一点点的分。现在阳说，沁，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想请你吃个饭，行吗？沁沉默了，沁当然还不想和阳单独去吃饭。对沁来说，这也是感情上的一道“坎”，不能轻易逾越的。沁欣赏阳，沁和阳谈得投机，这仅仅是一种朋友的层次，沁没有想过要和阳在感情上发生些什么。
　　 沁不想马上伤了这个自己说心还朝气蓬勃的人的心，沁叹息一声说，阳，你送的花我接受了，吃饭免了吧。阳也叹息了一声说，沁，我知道你是不愿意，这些年来我约了你多少次，每次你都让我的热情冷却了。沁又看了看身边的花说，要么下午再说吧。阳的声音明显有了朝气，阳说，真的，沁，我听你安排。沁用手摸了摸“天堂鸟”说，好吧！
　　 接完阳的电话，沁去弄了点水，很有耐心地洒到花上。沁确实喜欢“天堂鸟”，她不知道阳怎么会知道的。这个时候电话又响了，沁觉得有点烦，但沁还是放下手中盛水的杯子接了电话。沁还是淡淡地说，谁呀？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沁，我是华，你的手机怎么不开呀？沁说，怎么可能呢，我的手机一直是开着的。
　　 沁边说边从包里掏出手机，沁发现手机确实是关着的。华说，哎呀，沁，难道我会骗你吗，你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我打了几次都打不通，所以只有打你家里的电话。沁笑了，沁开了手机扔进包里说，不好意思，华，我忘了开机。华也笑了，华说，你看我想打你手机了，偏偏你忘了开机。
　　 华是沁的同事，有十多年了，华比沁大七岁，华对沁有一种细长的好感。沁也感觉得到华的存在，华曾经连续多年给沁写贺年卡，每年一张，字里行间透露出了对沁的爱恋。华对沁这么多年的细长好感，汇聚到如今是一个“相见恨晚”的结果。华当然也是一个已婚男人，华和沁在单位天天见面，但面对面谈心的机会很少，因为华和沁不在一个办公室。后来华和沁都注册了ＱＱ，两个人的交流有了一种温暖畅通的渠道。
　　 沁说，华，你找我有事吗？华说，有，当然有。沁想起来了，华上午没有上ＱＱ，也没有看到他的人。沁说，华，你上午去那里了？我一直等着你。华有些感动了，华说，真的呀，我上午请假，给我儿子挂针去了。沁说，怪不得没了你的声息，你儿子好了吗？华说，没事，没事，感冒发烧。
　　 华的声音轻柔起来，华说，沁，祝你生日快乐。沁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当然沁的行动华是看不到的，沁说，谢谢你，华，你还记得我。
　　 沁很快想到华是自己想到有可能给她送鲜花的人，现在的问题是，这束鲜花是阳送来的，也就是说华送鲜花是不可能的，因为只有一束鲜花。对沁来说，阳和华之间如果有个选择，沁还是希望这束鲜花是华送的。
　　 华说，沁，你这么说我心里会难受的，你在我心里一直是纯洁自然的。沁确实有点感动了，华应该说是一个优秀的男人，沁一想到感情和婚姻，常常要叹息好男人都成了别的女人的老公。
　　 沁看着这束鲜花说，华，你给我送鲜花了？沁本来想不问这个事了，免得华感到尴尬，但不知为什么沁就脱口而出了。沁感觉到不妥时，话已经钻进了华的耳朵里，沁正在埋怨自己，华笑着说，沁，你收到鲜花了。沁的耳朵跳了跳，沁说，鲜花收到了，华，是你送给我的吗？华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呀。沁虽然很惊讶，但沁心里还是满足的，沁说，这花真好，华，我真的好喜欢。
　　 华似乎很开心，华的笑声在电话两头来回奔跑，华说，沁，晚上我请你吃饭，然而我们一起去喝咖啡，然后我们长谈到黎明静悄悄。沁沉默了，沁不是一个保守或者死要面子的人，她知道，生活不能太清醒太清高了，生活有时候需要糊涂。沁想了想说，吃饭免了吧。华的声音大了点，华说，沁，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这么多年来我们没有好好聚过呢。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相见恨晚”的华，也不知道让自己怎么办。沁看了看身边的花说，华要么下午再说吧。
　　 华对这个结果是满意的，华似乎是贴着沁的耳朵在悄悄说，沁，我等你的消息。沁其实真的没有想过要和谁去过这个生日，自己愿意过生日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沁有些伤感，沁的眼神很快变得无依无靠，沁说，好吧！沁接完华的电话，看着眼前的鲜花想，这到底是阳送的还是华送的呢？
　　 沁开始忙吃的，中餐吃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生活中必须有这么一个过程。沁觉得生活是由一个一个的过程构成的，这种过程就是生命的轨迹。沁的中餐很简单，放了一碗“康师傅”方便面，外加一个鸡蛋。沁不怕发胖，事实上沁确实不胖。像沁这种３０多河南哪家癫痫病医院好岁的女人，对身体的变化应该比较敏感了，但沁似乎是个例外，沁对生活中的一切都相信顺其自然。
　　 沁吃完方便面，然而再去吃面汤里沉浮的鸡蛋。电视里在播放电视连续剧，沁不知道题目，这是一则情感剧。沁嚼着柔软的鸡蛋想，晚餐应该到那里去吃，当然要带上儿子，毕竟今天是生日。包里的手机响了，沁放下手里的碗，但眼光依然停留在荧屏上流泪的女主角上。
　　 沁没有看来电显示，沁没有这种习惯，沁还是淡淡地说，谁呀？手机中响起一阵嘈杂，像很遥远又像就在耳朵里。沁又说，喂，谁呀？嘈杂的声音里跳出一个同样嘈杂的男声，喂，喂喂，是沁吗？沁对这种声音不适应，沁站起来走到窗口说，我是沁，你是谁呀？男声变得清晰起来了，沁听到笑声从嘈杂里钻了出来，沁，我是康。沁说，哎呀，康，你在哪里？信号这么差呀。
　　 康是沁的高中同学，一直来两个人有着不冷不热的联系。前年康的老婆跟别的男人私奔了，康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找沁哭诉了许多次。康哭诉到后来说，沁，其实我心里有的是你呀。沁当时一颗心就有些不知所措了，沁对康是了解的，而且也能正确把握康对自己的感情，沁觉得康是一个既能干又疼女人的好男人。但对沁来说，康也有弱点，就是康不是一个女人可以放心的男人。
　　 康说，沁，我就在你楼下了，你下来我们去吃饭吧。沁感到了惊讶，现在沁很怕和男人在一起，沁甚至怀疑自己心理上有病了。沁说，康，算了吧，我已经吃过了。康的声音在嘈杂中起伏，康说，沁，你不要这样了，你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对不起自己呢！
　　 沁说，我怎么了，我是真的吃过了。康似乎叹息了几声，然后康又说，沁，祝你生日快乐。沁没有向康发出邀请，沁觉得康的出现或许也是一个故意。沁说，谢谢你记得我。康说，你和我客气什么，沁，你越客气我觉得你离我越远。
　　 沁关了电视，屋子寂寞无声。沁突然说，康，你送来的花我收到了，我很开心。康的声音被嘈杂声吞没了，沁想捞起这种声音，但没有成功。沁笑了笑说，康，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康说，听到了，沁，你开心我真的很高兴。沁继续说，康，你是不是想晚上约我吃饭。康的声音蹦蹦跳跳起来，是呀是呀，今天是你的生日。沁无奈地叹息着，康，只是我已经答应别人了，我不能失约呀。
　　 康说，你约了谁呀？沁说，阳和华都约了我，我正想不好和谁去呢，康，你说怎么办？阳和华对沁有好感康是知道的，康从沁的嘴里或多或少了解了阳和华。康当然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自从沁离婚后，康觉得沁的归宿合符情理地应该朝着自己的方向发展。
　　 康急切地说，沁，你不能和他们去，真的，不能和阳去，也不能和华去。你应该和我去。沁笑了几声说，康，我其实不想和任何人去，我想和我儿子一起去，我想清静。
　　 康似乎是有准备的，康说，沁，你不要推辞了，你和我在一起会有想像不到的清静。现在我去接你，我已经在你门口了。沁没有说话，在“猫眼”里看了看，外面是空荡荡的。沁说，康，对不起，我不在家里。康夸张地呀了一声，接着断断续续的说着些什么。沁看到门外有一个人在走动，果然是康精神的身影。康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伸出手来在门上敲了敲，然而他带着失落慢慢离开了。
　　 沁刚松了口气，手机又响了。沁这会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康打进来的。沁没有接，走到阳台上看了看，看到康的车子还停在小区的门口。沁给康发了个信息：我在逛商场，信号不太好。
　　 沁发完信息，看到康一步三回头地钻进汽车里。康似乎还没有死心，摇下车窗远望着沁的方向。沁的心里有了一丝愧疚，沁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这些男人。这个时候，康发动了车子，沁有种被惊醒的感觉，康的车子很快消失在了沁的视线里。
　　 下午沁要二点上班，现在沁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沁靠在沙发上，看着这束三个男人都说送的“天堂鸟”，找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沁苦笑了一下想，哎呀，男人呀、男人。当然，不管怎么说，沁是确实喜欢这束“天堂鸟”的。沁把自己安置在柔软的沙发里，脑袋一点点地黑暗起来，接着又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沁想呼唤他们，但他们都用冷冷的眼光看着自己。沁伤心了，觉得自己的孤单是真实的。
　　 用指节弹敲门的声音惊醒了沁，沁从沙发上跳起来。敲门声又响了一次，沁轻轻地走到门后，她怀疑又是康在敲门了，但“猫眼”里的人不是康，是那个陌生的送花男人。沁想，他又来干什么？送花男人又举手在门上弹敲，表情开始有点焦急。沁当然是要开门的，她想弄清楚这花到底是那个男人送的。
　　 送花男人是个外地人，他见到沁脸就红了。沁说，你找我？送花男人搓了搓手说，不好意思，就是那束鲜花……鲜花在吗？沁看到送花男人边说边探头往屋子里张望，沁突然有了警惕，还是拉住了门说，鲜花怎么了？送花男人的脸更红了，又说，鲜花……鲜花送错了，是送给１６幢３０５室的，我送到了１７幢３０５室。沁先是惊了惊，然而平静地说，你别急，鲜花在的。
　　 送花男人说，如果你不承认，老板要我赔的。沁说，这样吧，鲜花我买了，多少钱我给你吧。送花男人笑了，接过沁给的钱说，谢谢。沁关好门，又看了看这束“天堂鸟”，心里踏实了许多。沁拿起手机关了，洗了个脸，认真地淡妆一下，然后上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