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巢】写在清明前的信

无破坏：无 阅读：820发表时间：2015-12-17 13:26:14 　　 爸爸：　　 这么叫您一声，眼泪就模糊了我的视线，心脏，也剧烈地疼痛起来。　　 可惜一切都来得太晚了……　　 这是个很深的深夜了，可以说是凌晨，我穿着白色大圆衣领的外套坐在电脑前跟您说话，之所以不用写信而用说话，是我总觉得您在冥冥中的某个地方注视着我，我说的话，您一定听得见，即便我不出声，您也可以从我悲伤的眼神里读懂。　　 是啊，我的眼神多么悲伤，面容多么憔悴，岁月把一些细碎的痕迹正在悄悄地印上我的眼角，我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孩哈尔滨儿童羊角风哪家医院好子了，爸爸，我在长大，我在成熟，我也在老去，再不给您写这封信，我怕有一天我要老得打不动字了。　　 您去世的时候，我是个4、5岁的小姑娘了，已经开始记事，我记得您躺在那儿，眼睛鼻孔嘴角流出血来，苍白的身体一动不动，抓着我手的大人发了疯似地扑向您，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我弄不懂她为什么哭，我盯着您紧紧闭着的眼睛，看那些血，看您因生病久了而瘦削的身体，看您没穿鞋袜的赤裸的双脚，我对着您的脚趾死死地看了很久，然后，我认真地对那个哭得很伤心的姑妈说，爸爸没死，他的脚趾刚才动了一下。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呜咽起来，我今日努力地回忆，我想回忆起来，当时都有谁在场，可是我只记得那个痛哭的姑妈，还有我和姐姐，姐姐也在哭。　　 我那时已经知道死亡是什么意思，知道死了就是活不过来了，我应该也是舍不得您死去的，我的心情并不高兴，可是我还不懂得痛，我不知道您死了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我纳闷地看着50来岁的奶奶拼命地把头往墙壁上撞去，又被几个强壮的男人死命地拽住，我听着奶奶撕心裂肺的哭喊，被吓得一动不敢动。从来没人告诉过我死亡和活着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事情，是我一生永远成了个没父亲保护的孩子，是我无论怎么想念，爸爸都不会再回来抱我一下，亲我的小脸了；是妈妈打我骂我的时候，永远都没有那个强壮的身影出来为我遮着挡着了；是永远没有人骑了车子回来把好吃好玩的偷偷放在我的枕头旁边了……　　 也许当时我有感觉吧，又或者是冥冥中有神灵的指点，我虽然没有很伤心，可是我喜欢呆在您的房间里，睡在您生前睡过的被窝里，不肯出来。　　 爸爸，我是个多么愚蠢的孩子啊，有的孩子3岁就知道哭了，而我为您的离去发出的*一声痛哭却是在我16岁的高中。　　 太迟了，太迟了，那时，您已经离开了我们10多年。　　 10年，10年！魂魄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再哭，再武汉哪里治疗小儿癫痫病哭，您也听不到了。　　 那天晚上，月亮从寝室的窗口斜射进来如何治疗癫痫频繁发作？，白色的，冷冷的，落在我的白色被面的床上，我突然想起同一座城市里、几条街以外我儿时生活过的小院来了，我强烈地想回去看一眼那个院落，可那是晚上，我去不了。　　 我开始一点点回忆起您曾经带我住在那里的一些情景：夏天，您把我放在车上，兴致勃勃推着我朝院里走，穿过公司门市部，门市部的好多阿姨就过来打招呼，照例夸了我一通，记得那时您的脸，是笑着的，似乎很自豪，我穿着您给我买的小城很时髦漂亮的小花衣服，头上扎着蝴蝶结，美滋滋地坐在车上。　　 您应该很喜欢我，这是后来妈妈告诉我的，您把姐姐放在老家和奶奶一起过，却把我带在身边。我这么个傻傻的孩子，爸爸您为什么很爱怜我呢，我真想问问您，却永远听不到您来回答我了。　　 我那时真的好傻啊，什么都不明白，永远那么多问题要问您，问了不记得，下次还问；分起糖果和玩具来，老成伶俐的姐姐一把抢走了很好吃很好玩的，我却不哭，反过来安慰爸爸，说，没关系，让姐姐吃好的吧，坏的给我，爸爸，您一把搂过我，那时您是难过的吧？对不起，爸爸，我不会保护自己让您担心了。　　 我不仅傻，还这么淡漠、麻木，您给我讲过多少故事啊，搂我在怀哄我入睡多少次啊，您星星星星地叫着我，喜爱地看着我，又说我是个小猴子，小猴子的腿上起了疮，肉和袜子沾在一起了，您蹲在地上为我一点点揭开，揭一点点，就问一句，疼不疼，然后又揭一点点，这些，妈妈都没为我做过呀，爸爸，我一点都不疼，我怎么会疼呢，您那么轻，那么仔细，我心里已经被满足和幸福涨满了，我就告诉您说，爸爸我不疼——我多么傻呀，连撒个娇都不会。后来我想跟您撒娇了，您却永远不在了。这个被您星星星星叫着的孩子，在您去世的时候居然连掉一滴眼泪都不会，上帝啊，您会饶恕我的愚蠢吗？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眼泪流了一枕头，枕头上几个印着鸽子图案的信封被打得很湿，16岁，我平生*一次恋爱了，信封里，有他给我写来的信，一封一封，都叠成心的图案——感谢那一次的爱情，是它让我的心开始在懵懂中苏醒，开始善感并且懂得思念和怀想。　　 我在夜晚的月光下辗转反侧，想念起我和您曾经生活过的那个院子来了，爸爸，16岁的我真是发了疯一样地想回到那里去呀，还住在那里，跟以前一样，纵然您不在，从空气里闻闻您留下的味道也好。我尤其怀念我们住过的那间房子，我怀念那张着蚊帐的床，床头的那张书桌，桌面下压着的我们全家的照片。窗台上有我们的日用品，墙角有柜子——这些，我都记得那么清楚，仿佛一切都未流逝——可我知道一切都已过去，我回不去了，永远回不去了，我怎么也止不住自己少女的哀痛，10多年前欠下的眼泪，仿佛要在一个晚上赶着趟来还清。　　 过了几天，我还是忍不住，一个人去了那条街，去找我们曾经的家，我看到，那里变样子了，门市部不见了，我没找到小院的入口，我不甘心，一个人在那里转了很久，一直没找到，我只看到一些熟悉的大树，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邻居的大门，那个门里进出的人我却不认识，他们，也不认得我了。我曾经无比熟悉无比眷恋的家园，彻底抛弃了我，和我今生再无缘。我在树下站了很久，就一个人又回来了，从此，我没去过那个地方。　　 后来，每长一岁，我的痛苦就加深一分，回忆和怀念就要强烈几分，到后来，那些回忆，那些怀念，就慢慢地，钻到我的骨头里，不肯出来了，每到一些莫名的时分，它们就要跑出来，折腾得我通宵无眠，蒙着被子呜咽到几度断气。　　 您曾经活生生地存在于我生命中啊，说话和笑声都是那么豪爽，您抱着我，您的身体那么温暖，您在夜晚归来，俯看我装睡的脸，说，星星睡了啊，声音那么轻，那么温柔，您牵着我的手，您的手掌真大啊，您教我哪些东西可以吃哪些不能，哪些是不卫生要洗了才能吃……　　 我不能相信，这些，竟然成真空消失了，都不再回来了，您的温暖的身体、宽厚的手掌、爽朗的笑声、温柔的低唤，这些，是真的消失了，从我身边的空气里，消失了。　　 可您曾经是个活生生的人哪，有血有肉，有欢喜有悲伤，这些，怎么可能消失呢，我不能明白，爸爸，你怎么能和一缕空气一样消失得那么干净彻底，好象您从来没有存在过，好象一切只是一场虚幻的梦。生命，竟是如此无常与脆弱！　　 从少女到青年到如今的人到中年，爸爸，我一天也没停止过对您的怀念。我有限的几次梦见您，每次梦见，您的年龄都不一样，但是都不和我说话，在您50岁时，我梦见您就是个50岁的样子，在您60岁时，梦见您就是个60岁的样子，但是都一样地清瘦，跟您在世时一样。　　 爸爸，您知道吗，您的母亲、我的奶奶，她也已经去世了。　　 您在那边见着她了吗？　　 这个当年差点以撞墙方式追随您而去的女人；我怜惜而深爱的祖母；为您、为我们默默地吃了一辈子苦、流了一辈子泪的女人，不顾我们的千般万般不舍，在早些年终于瞌然睡去，与世长辞！等我闻讯赶回，却没能见上她很后一面，造成终生的隐痛和追悔！这么多年，我恍惚总觉得时光并未逝去，记忆，停留在了她在世时我和她耳鬓厮磨、相依为命的那段有限的时光。她的音容笑貌，她对我关爱的点滴往事，我怎能忘记啊，爸爸！我始终无法相信她已经离我而去的事实。　　 爸爸，您若在那边见着奶奶了，请告诉她，我不是故意不见她很后一面的，我当时已经尽了很快的速度，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头发也没来得及梳就匆匆上了车，赶回家时她却已经躺在了冰冷的棺材里……这些年来，我一直被悔恨和想念折磨着，我还没来得及报答的亲情，去得实在太匆匆！　　 死者长已矣，生者情何堪——每一个日子从此竟成了漫长的凌迟！　　 爸爸，在那边，要辛苦您多多照顾奶奶了，她的背弯得厉害，走路也慢，她是不是住在一个有着密密的绿色藤蔓的庄园里？我曾经梦见过，那里庄园幽静，浓荫蔽地，却人迹稀少，奶奶是个害怕孤独之人，一个人怎么出门？梦醒后我十分担心，您多去陪陪她好吗，她耳朵虽然背，可只要您将嘴贴在她耳朵边大声说话她是可以听见的，一次听不见您就再说一次，两次听不见您就说三次，我以前就是用这个办法陪她聊天的，奶奶很喜欢的就是有人陪她说话，她憋了一生，有多少话要跟您说啊，爸爸，您知道吗，在她的心里，永远只有一个宝贝，让她始终耿耿于怀放不下心，那就是您。　　 我是真的不敢给您写这封信，爸爸，清明节来了，我无法赶回去给您、给祖母上坟，神若垂怜，会把我的信带给远在另一个世界里的您吧。　　 爸爸，我不能回避现况，我离婚了，这个，我要告诉您，在您的那个时代，离婚是个天大的灾难，您在天之灵若有知，会怎样我不敢想象，可是我恳请您听我说完，在今天的年代里，离婚已经是个司空见惯的事情了，算不得灾难。这个社会，已经完全不是以前的样子了，人，也不一样了，有的人爱过了，厌倦了，喜欢新的了，离婚；有的人，发现性格不合了，生活习惯冲突了，家庭不和睦了，离婚……现在的离婚也比较容易，只要同意，签字就行，再没有任何审查和劝说的手续，那是因为今天的离婚已经泛滥，社会也开始提倡人权，没有人再和以前的人一样，把家庭看得那么神圣。自由，权利，才是今天的主旋律。人们漫不经心地爱着，漫不经心地背叛着，再漫不经心地别离着。　　 别哭，爸爸，别伤心，真的，不管我是哪一种情况，我都觉得自己还算庆幸。因为我舍弃很多身外之物，离开了一个腐烂的灵魂，换来了我宝贵的自由和灵魂的独立。没有人再能欺负您的傻女儿了，别担心我的生活，感谢上主的宽容和庇佑，我现在活得好好的，也有很多喜欢我的合肥能治癫痫病的医院有哪些人，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把自己嫁掉，我的工作也很稳定，收入都不错，维持我的生活都没问题，属于我一个人的房子，我也买好了，我会在这个夏天将它打扮得和天堂一样地漂亮，这些，爸爸都别担心。我长大后，学会了很多东西，比如画画，比如弹琴，比如刺绣，比如写作，比如唱歌，这些，我都做得很好，不比一般人差。爸爸，您笑一笑，生前您很希望的是我长大后成为一个美丽、聪慧的姑娘，这些，我都努力在做到。为您的女儿骄傲吧，我原来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敢面对、只懂得依赖男人的胆怯、娇柔的寄生虫，现在我是个独立、坚强的女性，我也可以跟一棵树一样站在原野上，迎接风雨了。　　 爸爸，今天长沙降温了，还下了雨，不知您坟头的泥土湿了没有，杂草，有多深了呢。记得上次回家，去看您时，我是拨开荆棘上山的，姐夫在旁边点燃鞭炮，我就瘫倒在那青石的墓碑下了，我的哀恸在肺腑深处，以致后来很久都起不来，我就那样，把脸埋在坟前的草丛里，任由眼泪汩汩地渗入冰冷的泥土中，失去了所有的意识。那是哪一年的新年，我不记得了，印象里后来还去过一次，可后来我没哭。这么多年我记得的，就是我哭得很凶的那一次。　　 如果还有来生，我真想还做一次您的女儿，那时，我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您，缠着您，我要把您看得紧紧的，不再让您离开我了，我要您活到头发胡子全白了，做全世界很长寿的人，您不能拒绝的吧，今生，您将我如此孤苦地丢在人世间，在无数个夜晚饱尝泪水之痛——这些，来生您要怎么陪伴、保护我才能偿还啊。　　 我如今不再爱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一些我爱过的，我也已经不再喜欢，甚至连回头看一眼亦不肯，我都不喜欢了，我不要了。可是爸爸，我要告诉您，您是我很好深爱、眷恋、*怀念并且永远不会改变这种情感的成年男人。我所以牵挂，所以一想起您就疼痛，您用爱给我下的毒原来不在儿时那短暂的时光，而在这漫长的一生里。　　 原谅女儿从来都没在清明去为您上过坟，因为没人告诉过我要那么做，今日懂得了，又离得那么远，我用我的文字，给您做清明的礼物，可以吗，爸爸，我是您永远的傻女儿啊，一个无能的、只会写点文字、流点无用泪水来怀念您的傻女儿。　　 共 4754 字 1 页 首页1尾页 转到页 订阅(654)收藏(654)-->评论(4)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