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有一条小河,曲曲折折,清澈的河水缓缓流向远方。小河两岸有我亲爱的乡亲,河北沿低矮破旧的小土房是我温暖的家。那时我还很小,已不记得母亲的样子,听哥哥们说有了我们兄妹后,母亲就不能走路了,坐在小板凳上慢慢挪动,洗衣服做饭料理家务都能做,乡亲们都夸她刚强。
过了五月节母亲开始拆洗棉衣,把家里所有的棉衣都找出来,然后让哥哥们抱到院子里。母亲坐在灿烂的阳光下,用那双笨拙的手忙碌起来,清癯瘦削的脸上扑满阳光,看不到半点命运的哀伤,仿佛一切都那么美好,那么让人欣喜。当拆下油亮的布堆得像小山时,就喊在身边玩耍嬉闹的大儿二儿“快给母亲打水去!”两个儿子也很听话,马上拎起小水桶,找了一根木棍,飞快地向小河跑去。小河离家很近,几乎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仿佛美妙的音乐徜徉在母亲的心间。很快破旧的木盆里注满了清水,激起的波澜逐渐平静,清亮的水如一面镜子。母亲慢慢地挪动板凳,想借用这面镜子拢拢凌乱的头发,欣赏欣赏自己美丽的容颜。“鱼!鱼!”忽然儿子指着盆里的水喊了起来,谁后四只小手在水盆里乱抓一阵。小鱼被捉进小小罐头瓶里,但依旧畅快的游着,并没有觉得自己身处险境。大儿二儿在旁边快乐地玩着小鱼,嬉闹的声音传出很远。母亲也被快乐的气氛感染,“还是放了他们吧!”有些怜悯的说“他们没有妈妈多着急呀”母亲的话很亲切,又很和蔼,让两个儿子无理由拒绝。于是,两个儿子向小河跑去。母亲的手臂弯曲,手指外翻,做起活来很是吃力,用两个肘关节紧紧地顶着膝盖内侧,身子大幅度前后摆动,好像使出全身的力量。每一块布都洗得那么仔细,那么认真,仿佛生活就应该这样,就应该如此。“老姐姐还洗呢?”邻居婶婶来串门,看到母亲干活费劲,就抢过来帮忙。母亲刚才的平静顿时全无,感觉浑身不自在,像失了业似的一脸茫然。
母亲很高兴的时候就是过年,不是像小孩那样盼吃盼喝,而是盼望过年开工资,因为农民忙活一年也只有那时才能看到钱,其他时间是见不到的。大约在小年前后,母亲就注意听村部的大喇叭里播放的消息,只要听到工资两个字,马上催父亲去队部领钱,好像去晚就没有似的,急的了不得。当接过父亲手中的钱时,母亲忐忑的心才平静下来,兴奋的数出几张毛票,说是留过年用,然后将余下的都装进一个很亮但不能用的手电筒里,平时见不到这只手电筒,里面的景况就更不知道了。孩子们问起时,母亲才低低的声音说“咱家将来要盖一间大点的房子全靠它呢”故此,这只废弃的手电筒成了全家人的盼望。
队里有三头雄壮的公牛,霸道的没有人感接近,更别说去放他们。队长知道父亲当过兵,在部队里养过牛,对牛的脾气应该很了解。于是,就把这几个烈性的畜生交给父亲。父亲是个老实人不好意思拒绝,平时又很得队长照顾,还说每天给加十个工分。那些日子母亲总是提心吊胆,经常说眼皮跳得厉害,怕出事怕出事结果还是出事了。父亲夜里放牛的时候,在乱石岗子遇见了狼,听说有好几条,都是老狼,凶恶无比。父亲的三头牛可来了精神,像疯了似的冲了过去,牛在冲的过程中撞到了父亲,左腿被牛踏折了。乡亲们知道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把父亲急急地送进医院。母亲正打算拿出手电筒,好准备钱给父亲交押金,这时队长进了屋,说“钱队里给那,你们出个人去护理吧”母亲感动的眼泪差点出来。
有一年的秋天,队长在小河南侧山坡上选了快平地,动员乡亲们帮我家盖了两间土坯房,虽不怎么宽敞但也把母亲乐得够呛,说跟你父亲这么多年还没住过新房,光住花三十块钱买队长二叔的这个小马架了,黑咕隆咚跟地狱似的一点阳光都见不着。母亲边说边拭去眼角的泪水,把那个因盖房已变空的手电筒拿出来,说“这新房是我们攒了半辈子的钱换来的呀”“老姐姐应该高兴,好日子来啦!”邻居婶婶笑盈盈的看着母亲“好好活着吧,等孩子们长大就好了”“是呀,是呀”母亲点点头,脸上终于有了笑。这时父亲将家里仅有的两只木箱装上了推车,特意给母亲留了点地方,让大哥把母亲背上车,一切都稳妥之后,哥哥们推起车上路了。瓦蓝瓦蓝的天空一轮红日高悬,暖暖的阳光给人们带来无限的幸福。母亲坐在车里惬意的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不经意间回头看了看住了大半辈子的老屋,眼睛里又蒙上一层泪雾。“小花,快领着你小弟”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母亲很是担心哥哥们的身体,害怕自己把怪病传给孩子们,什么活也干不了,跟废人似的可怎么办?于是,母亲就在家里养起了小鸡,说下了鸡蛋给孩子们吃,让他们增加些营养,如今新房也盖起来,不用再苦巴巴度日了,身体才是很要紧的。但她自己却不动一口,总是说闻不了鸡蛋那种味,更别说吃了,还是让孩子们吃吧。母亲的苦心没有得到上帝的恩待,鸡蛋也没有改变多舛的命运,凄风苦雨再一次降临在这个即将倾覆的茅舍中。两个儿子出现了与母亲同样的症状,瘦瘦的,弱弱的,像抗战期间难民们的孩子。母亲坐在土炕上神情恍惚地看着墙上那张哪吒闹海的年画“鸡蛋都吃哪里去了?怎么会是这样呢?”她多么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像年画里的那个哪吒一样健康,一样强壮啊。“把画给我烧喽!!!”忽然母亲指着画大吼,过后又呜呜的痛苦起来,声音悲悲惨惨。画是父亲买的,贴的时候母亲也同意,也不知为什么近来总是对着画发火,像画得罪了她似的不依不饶。很后,哪吒闹海那张画被父亲扔进灶坑。
无望的日子好似魔鬼的利爪撕碎母亲的心,将母亲的残体推向了悬崖的边缘。不久,小屋里传出一片哀声,惊得杨树上的麻雀叽喳乱飞,天空也变得异常灰暗,西北风如同钢刀一样刮着人们的脸,瞬间下起了雪,纷纷扬扬仿佛一朵朵白色的小花。母亲痛苦的走了,带着悲伤与愤怒走了。那条小河也像死了一样静静的躺在小村的土地上,无情的风雪冰冻了缓缓的水流,也封住了人们孤寂的心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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