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黄泥河的秋天（散文）

黄泥河的秋天是多姿多彩的。

从富村蜿蜒而来的一溜溜高山，多是千万巨石垒叠而成，巍峨虽已不及源头，但在一马平川的黄泥河坝子之内仰而观之，仍不失高峻。虽是一层薄薄的土，仍繁茂了百草千植。秋来虽是绿意锐减，但有四季常青的松柏、杉树、马尾杉，或化整为零立于其间，或聚集于一山之顶一山之腰，或一树独统成其为松一山、杉一山，或松柏杉和睦共处于一山一岭。整而观之，众山仍不失青翠之本色，这儿，那儿，时而隐身草丛树间，时而避开草掩树遮、白中泛青的大小石头，仿佛深蓝天庭中星星眨巴的眼。厥棵聚集的山头，春夏的嫩绿与墨绿已置换成了毡毯的黄褐在山石间飘动，本是山的构成部分的石，倒成了藏身厥下的地下党或游动于黄褐之海的弄潮儿。降红中夹绿带黄的芭焦芋，一坡坡，一岭岭，高擎着一枝枝如芝麻开花节节高的鲜艳红花，燃放秋天的激情。

自北迂回而下至西侧的那一溜山脉，给黄泥河送去豪迈、高峻，送去铮铮铁骨，送去无需栽种便可赏阅的青翠与艳丽的同时，还为黄泥河送去了一大景观——老龙洞瀑布。若夏，好一幅“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壮丽景观，五十多米宽的瀑布，从上百米高的山顶飞泄而下，跌入山脚的深潭，轰鸣之声不绝一耳，犹如千只虎啸，万头狮吼，卷起的千堆雪，霎时便被深潭的绿所浸染所同化，前边的被浸染被同化，后边的又跟上又卷起，瀑布下方永远是白雪是碎玉，瀑布的两旁，挂生于崖上石间的是青翠欲滴的各种灌木，青黑中夹着些银白的岩石，仿佛捉迷藏的顽童，刚露了一下头或背便不见了。头顶是碧蓝的天空，碧蓝之上浮了少许白云，不带一丝杂色的白，我疑心是谁撞开了白云提纯炉的闸，不然，老龙洞瀑布不会这么高，这么白，白得耀眼，白得让人想到天庭的织女，广寒宫里的嫦娥玉兔。

秋天的老龙洞瀑布，虽然没有了夏日里的博大、雄峻、狂热，但依然那么高，那么白，仿佛青翠相伴的深黑岩石的白色天使，那么纯洁，那么闪亮，那么飘逸，宛若太白金星被孙悟空扯落的缕缕银须，织女与牛郎相隔千万光年仍扯不断的纯洁爱情。倘若夏天的老龙洞瀑布是花季的少女，充满激情充满幻想，那么秋天的老龙洞瀑布便是一个成熟的充满女性内在魅力的女郎。值得一提的是，老龙洞瀑布不仅为黄泥河人乃至曲靖人，提供了理想的赏瀑佳所，到处都是石灰岩地质地貌，他处溪绝泉罕，而此处却有一瀑天上来，不得不令人叹为称奇，很为重要的是，它为黄泥河提供了很好的饮水资源，其水量水质都堪与富源已经开发多年的清溪山泉相媲美。老龙洞溢出的水叮铛响，黄泥河境内水量很大很为清澈的溪流，与将汇入其中的黄泥河的牛油黄或鸡蛋黄那样的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其余山间的溪水也为黄泥河的改黄促清竭力尽智，使得以黄得名的黄泥河也有清澈的时日。

如果说黄泥河北部秋天的多姿多彩，多少还有点高寒山区的延伸的话，那么中部与南部便纯粹是自起灶炉的景观了。自北而来见坝戛然而止的山，是长跑运动员狂跑中一霎的止步，山脚处一条条、一丘丘的绿，似乎比水热充沛的夏天更见精神更具魅力，那触摸一下便可能染绿整个世界的绿。那盈盈一地一田的绿，倘是谁要开绿色的染房，从这儿取染料是很理想不过的了。那稍有触摸便可能源源而出的绿，是贾宝玉镶了金边儿的祖母绿玉带么？是迤佐河水库被顽皮的秋风泼撒的碧玉块粒么？还是孙悟空大闹天宫时，如意金箍棒捣下的仙境里的蓝色碎片遗落于此？不，不，那多少次让我陶醉其间，乐于驻目的绿，那让我产生无数暇想的绿，是黄泥河产业结构调整的一大硕果——规模化种植的生姜。渐显萧瑟的秋天，生姜鼓起黄泥河人民钱袋子的同时，也让来往于此路过于此的人们大饱了一次次浓浓艳艳的绿的眼福，这不能不说是一劳多益或者一箭双雕的美事。

黄泥河的秋天如滇东高原的其它地方，黄是不可或缺的主色。有黄泥河河水金色阳光下闪着油亮的黄，玉米包探头翘首蓝天白云的黄，但很主要的是黄泥河坝中及附近梯田中秋风里跌宕起伏的黄。秋风轻拂沉甸甸的金色稻穗，阵阵清香弥漫天宇，让人心旷神怡。人行其间，忽高忽低，宛如游戏于金色的海洋，南来北往的各式车辆，便是游走穿梭于金色海洋中的无帆的船儿了。高楼幢幢，街道宽阔整洁，四季草青叶绿花香的黄泥河镇，便是车水马龙的染满金色的东方威尼斯了。

衣着各异的孩童，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提着或绿或黄或白的大小塑料瓶，扑伏跳跃于田间，那专注与执着实在令人感动。但也弄得蚂蚱惊慌不已，有时虽身陷瓶中，仍不屈从于命运的不济，不断蹬腿展翅，噗噗之声不绝于耳。扎了蝴蝶结的小姑娘，也不甘人后，或杂于兄弟间，或邀三五姐妹为午餐或晚饭奉上一盘美味抛撒汗水，以便搏得父母与兄姐的几声夸奖。

一把把银光闪耀的镰刀便是黄泥河农民垂钓金鱼的钓钩，与钓钩搭档的是那叫罐斗的只盛金鱼不坐人的小船。放倒一片稻禾，就甩打出一袋袋颗粒饱满的稻谷，姑娘小伙额上汗珠晶莹闪亮，激情荡漾的欢歌弥漫于坝间山脚。金色的海潮退了，丰收的喜悦之潮涨了，老汉与老妇或总结分析着丰收的各种成因，或开着晕晕素素的玩笑，把身旁不韵世事的孩童弄得不知东西南北。落了金潮的黄泥河坝子，阳光下静默着白色的禾杆，茫茫如银色沙滩。十天半月后的街天，黄泥河大街上便会雨后蘑菇般冒出一排排晶莹透亮的米粒儿，伴着这些“滇屯502”、“云光14”等优质稻米身影的，有少女灿烂的笑脸与银铃般笑声，有少妇狡黠的举动与欢颜，有老翁老妪慈祥的微笑与平静的应答，稻米的清香弥漫于整个大街。车车马马的远近客商如迁徙的候鸟，成了街上流动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