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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玉米搅团(散文·家园)

来源: 免费小说网 时间:2019-12-16 11:51:50

在宝鸡市街道上,常有餐馆打出广告牌“西府名小吃:水围城”。走进餐馆方知,这“水围城”就是小时候常吃的“玉米搅团”。没想到时隔多年,我们关中农村的这种家常粗食竟然登堂入室,进入了城市餐馆,且有了一个富有想象力的名字“水围城”。

玉米搅团,是我的童年乃至少年留给肠胃很深刻的记忆。

我的家乡在关中平原北部,是小麦主产区。在那个时代,每年地里产下的麦子,大部分交了公粮和购粮,再留点麦种就所剩无几了。一年之中除了过年那几天,偶尔家里来客人改善伙食,吃麦面的日子屈指可数。我们常年作为主食的是在两茬麦子中间抢种的玉米。玉米产量高,亩产都在两千斤左右。虽说和小麦比起来,很被轻贱,但家乡人一年中的大部分光阴,就靠它糊口。尤其是靠它度过每年很难熬的“青黄不接”的三四月,才免于挨饿。

渭北旱塬的小麦在夏至前后收割。每年小麦收割前夕,庄稼人就将玉米点种在麦垄里。待麦子割倒,还来不及翻地,玉米苗就从麦茬间窜了出来。夏季白雨(雷震雨)多、雨水旺,几乎是下一场雨,玉米苗就“蹭蹭”地往上窜一截。不几日,塬上的坳地、坡地就郁郁葱葱,覆盖了一片又一片的青纱帐。有了阳光的照耀和雨水的滋润,玉米们就在两三个月的时光内有条不紊的拔节、抽穗、结棒子,几乎是一天一个模样。白露一到,几天时间,大田里的玉米杆就被砍倒,或者被连根拔起。不管玉米成熟不成熟,都要给麦子腾地。家乡人的观念,麦子是细粮,是正经粮食,很金贵。有农谚“七月白露八月种,八月白露不敢等”。无论是“原茬麦”还是“回茬麦”,必须跟白露播种。而抢种的玉米,属粗粮,庄稼人是不甚看重的。

收获玉米,不像抢收小麦有一个专用词“三夏大忙”,也没人怕它淋雨长芽而要“龙口夺食”。玉米杆上结的玉米棒,有的在玉米杆砍倒之前被掰了下来,有的就一直挂在玉米杆上直至风干。无论掰下来还是挂在杆上,离开了土地,它仍会继续成熟。似乎你越轻贱它,它的生命力就越顽强……掰下来的玉米棒,或者在当院用木板搭个棚架起来;或者剥玉米皮时留两片皮,待半干时打个结,挂在房檐下、院子里的树杈上;也有随手搭在院墙上、门框下,摞在窗台上。经受风吹雨淋、鸡啄鸟食,并无人理会。不过,这些黄灿灿的、堆积如山的玉米棒子总让人想起一个词“硕果累累”,它和挂在农家屋檐下的一串串红彤彤的辣椒共同装点出家乡秋天丰收的主色调。

一直到干完地里的农活,庄稼人终于闲下来,玉米粒也在玉米棒子上干透了……

在连绵的秋雨季或漫长的冬日晚上,家家户户的人们才聚坐在堂屋地上、煤油灯下,一边扯闲话一边搓玉米粒。搓玉米粒是个闲散的活,老婆婆、碎娃娃都能派上用场;搓玉米粒又是个团结的活,有搓玉米粒的,有拾玉米芯的,有端簸箕,有装袋子的……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热闹!这种休闲式的劳动,是庄稼人一年中很舒心的时光吧!为了激励小孩子干活的劲头,大人们会边干活边讲“古经”。他们讲“牛郎织女”、“孟姜女哭长城”、“钟馗捉鬼”等等,这些故事,为小孩子们开启了神奇的文学之门,这就是我们小时候接受的启蒙教育。

差不多冬深了,玉米粒也搓完了。于是,在某一个孩子们不用上学的早晨或者下午,家里大人早早去磨房占好石磨,给玉米粒稍稍淋点水或者用干净湿毛巾沾湿,再把玉米粒倒上石磨。这时,小孩子们就作为劳动主力登场。大人早在圆圆的石磨旁绑好了磨杆,小孩子的任务就是趴在磨杆上推着石磨不停地转圈圈。我对推磨一直是深恶痛绝的。说实话,这不是个出力的活,但是几圈下来就转得人晕头转向。要不,咋要给磨道里的驴蒙上眼罩?怕它晕啊。一圈一圈不停地绕着磨盘转,永远看不见路的尽头,让人又眩晕又绝望。至今,只要一提起“玉米”、“搅团”、“糁子”这些词,我的*一反应就是头晕。

有一次,家里又要磨玉米,父亲看见我痛苦的样子,怜爱地抚摸着我的头说:“狗吃麸子头疼哩,我娃推磨头晕哩!算了,你不推了,等爸干完地里活去推吧!”想想父亲白天干活已经很劳累,晚上还要加班劳动,我又咬咬牙去推磨了。倒上石磨的玉米粒*一遍从磨盘里磨出来,女人们揽在簸箕里扇出玉米皮,再被重新倒进磨盘,小孩子们继续双手搂着磨杆,推着石磨绕着磨道转圈。玉米们就按照各家吃饭的需求被加工成大糁子、细糁子、玉米面……

大大小小的糁子可以熬成粘稠的玉米粥,是家乡人秋冬时节一成不变的早饭。玉米粥就着家里腌制的咸菜吃下去,身子一整天都是热呼呼的。然而,大部分的玉米,很终会磨成玉米面,是家乡人整个冬季、来年春季、夏初餐桌上的主要食物。关中自古以面食为主,主妇们的巧手能将面食作出千般花样,但那仅指小麦粉,对玉米面的发挥乏善可陈。玉米面没有黏性,只能掺一点珍贵的白面做玉米发糕;用滚水烫过,揉在一起做成玉米窝窝头。这些食物吃到嘴里,用我妈的话叫“味不长”。因为加不进调料,味道太单调,吃几次,肠胃就开始排斥了。于是,大多数情况下,主妇们会将玉米面做成“玉米搅团”。

貌似简单的“玉米搅团”做起来并不简单,它是对一个家庭主妇做饭技能和体力的考验。锅里倒水,等水烧开后,一手往锅里撒玉米面,一手拿擀面杖在锅里搅拌,还要不时给灶间续柴火,这就是“搅团”一名的来历吧。只有水量、软硬、火候把握得刚刚好,一家人才能吃到一顿可口的搅团。更何况“千搅搅团”,哪个主妇做一顿搅团不是挥汗如雨啊!

搅团熟了,舀出锅摊晾在案板上。凉透以后,切成方块,可以浇汤吃,也可以凉拌吃。

出锅的搅团直接舀进碗里,浇汤或者倒入蘸汁,吃时从碗的一边一勺一勺舀着吃,一直吃到很后,碗里的饭还是热的。这种吃法叫“热窝搅团”——就是我在宝鸡街头见到的“水围城”。

如果在夏季,母亲也会做“漏鱼儿”。把刚出锅的热搅团倒入漏勺里,漏进接在底下的凉水盆中,就像一个个拖着尾巴的黄色小鱼儿在水里游走。在“漏鱼儿”碗里舀上一勺陈年浆水菜,浇上油泼辣椒,再放点切成寸段的清炒韭菜。红、黄、绿相配,鲜艳的色彩惊艳着小孩子的眼;吃进嘴里,酸辣爽滑,是记忆里难得的美味。

尽管玉米搅团可以加进各种佐料,但是,它骗得了我们的味蕾,却骗不了我们的肠胃。且不说玉米面搅团下咽时,那种直扎喉咙的粗粝感;连吃几天玉米搅团,肠胃也会泛酸、烧心。可见,聪慧的庄稼人把玉米叫做“粗粮”是不无道理的。

小孩子不耐饿。小时候放学,常常是一路小跑回家,待饥肠辘辘端起饭碗,发现碗里又是玉米搅团,*一反应,不是想吃,而是想哭。唉!多亏玉米搅团还有个绝佳搭配“油泼辣椒”。油泼辣椒那鲜艳的色泽和辛辣的味道,挑逗我们的眼睛,刺激我们的味蕾,也会把粗疏的饭食掩盖成可口的的美味,才让我们保持着对玉米搅团长久的食欲。人常说:“陕西八大怪,辣子一盘菜”。油泼辣椒一直是关中人家餐桌上必不可少的一道菜。这道菜,伴随着和我同龄的多少人度过了童年,也承载了和我同龄的多少人童年酸楚的记忆。

玉米搅团,喂养了童年乃至少年的我。年复一年中,我渐渐长成强壮的筋骨……按理说,我对它应该充满感激之情。但,正如家乡人对玉米的态度是既轻贱又难舍一样,我对玉米搅团的感情也是难忘中带点嫌弃的。这,算是时代留下的印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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